江榕听琴

纸田多不治,诗债任纵横。
素琴/破琴/刀琴,随你称呼。
发刀狂魔,朙皮秦骨,孙阁部麾下。
愿我前生是李斯龙腮、始皇秦琴。
愿我前生是殚忠楼外那一树榴花。
不写宋史相关,再问自绝经脉。

【秦始皇/李斯】骊山北望(05郡县分旧野)

我终于想起来更新了,虽然,这节,多半是照《大秦5》葫芦,画了个瓢。

祖龙时期的李丞相啊,真是意气风发。


05 郡县分旧野

奏疏堆积成山,饶是始皇帝素来勤勉,也感到了疲倦。

郡县与分封之争席卷了朝堂,不出所料,光是呈上来的案卷,就已众说纷纭。廷尉府这些做实事的官署,从经济民生出发,多主张郡县制,而丞相府、博士官及一些皇族大臣,力陈分封不可废。持论中立者更不少,以为打天下当用郡县,使举国一心,定天下之后可将郡县与分封并行,昭示王道。这些时日,嬴政很少出门,却可以想见,从官署到市井,乃至咸阳之外更远的地方,群议沸腾的情形。

一片争鸣声中,自丞相以下,除却不入流的小吏,咸阳城里大小官员,悉数聚集在了秦宫正殿。饱读诗书的博士官们,按王绾的安排,做足了准备,廷尉府也是有备而来,庙堂如战场,隐隐然有剑拔弩张之势,

钟磬音沉沉响彻秦宫,宛如战鼓。李斯平静地坐在席间,纵是始皇帝上殿时的宣呼声一浪高过一浪,也没在他目光里掀起任何波澜。玉阶之上,正当盛年的帝王端坐着,冕旒之下两泓深潭,与李斯侧过头去的一望,无声交汇。

 

“臣,博士官淳于越有奏,欲安天下,当封建诸侯——”

殿中众人定神听着,打头阵的博士官悠悠论道:“天下九州情势迥异,平之易而定之难,欲行一统之治,难也。欲求天下之安,必众封建。封皇族、功臣为诸侯,辅以良臣,因时因地而推治道。如此,陛下可垂拱而治海内。”

淳于越话音刚落,他旁边又有人,紧跟着接上:“臣叔孙通附议!封藩建卫,土皆有主,民皆有君,陛下亦不必亲力亲为、劳心劳神,省却牧民之劳苦。自君臣至黔首,安享太平乐,郁郁乎文哉,继三代之绝世。”

语罢,回声也止歇,短暂的寂静过后,座中忽然传来抗辩,带着明显的讥刺。

“好个郁郁文哉,敢问博士官们,是为天下求治,还是图诸侯辅臣之位?”

说话的是上卿姚贾,此人曾纵横于列国之间,辩才锋利,惹得博士官们纷纷侧目,席间多有低声的非议。

王绾本想等博士官们先发声,然而听了半晌,博士所言多泛泛,不及时务,论下去无益。此刻姚贾发难,倒给了他回击的由头。

“姚卿诛心之言,岂是朝堂论政之风?”

当众与丞相争执,姚贾毫不退让,振声反诘道:“既为天下求治,又兴众封建之说,独不见天下战乱数百年,皆由诸侯而起?岂非缘木求鱼?”

“谬矣!”王绾皱紧眉头,驳斥时已显怒意,“老夫主张分封,发自国之大势,正为求治。方今诸侯初灭,人心未能尽化。若韩赵魏之地有事,尚可就近靖乱,若齐楚燕之地生变,远水难救近火,该如何应对?是故,僻远边陲之地,不可不分封诸公子及功臣,此定国安邦之计也。”

李斯从席上站起身,朝着帝座深深一揖,言语如他手中刻简的刀,将百年兴亡千里疆土,一一剖陈。

“丞相之论,似是而非。斯有不解,一国而治道两分,政出多门而纷纭不定,图乱乎?图治乎?丞相持论之根基,在地理远近、平乱难易,斯敢问丞相,易治者严、难治者宽,岂非纵容僻远边陲之地,松散为治而生乱?秦制秦法之精髓,在壹治,在衡平公正;若依丞相之论,公平何在,壹治从何谈起?”

 

朝会之前,王绾也把争议之处,反复琢磨过,料到李斯会提起这么一出,应对起来并不慌忙:“廷尉言治道,却不明因时因地而施治之理?惠文王时,有蜀侯治巴蜀,昭王时,有穰侯治陶地,何曾致乱?文信侯论及众封建,曾言明,当以地理远近定封国大小,以目下情形,陛下领三晋之地,是为帝畿;齐楚燕三地,则封建诸侯,因地而制宜,所求皆为安定,又如何不是壹治?”

“蜀侯穰侯之故事,丞相只观表象,未谙其中根本。新拓之疆域,以公室或重臣暂领,政令却仍出咸阳,并无私兵私治;而巴蜀与陶邑,在领事之臣死后,皆划为郡县。仅此一处,便与封建诸侯不同。”

王绾沉默,李斯这廷尉的眼光,着实犀利,一语切中根基。论战如交兵,李斯不给对手留下喘息的余地,乘胜追击:

“再者,吕氏众封建之论,已不合于当今天下之道!”

一言激起议论纷纷。隔着天平冠上垂下的冕旒,嬴政所见的李斯,一改平日的持重,俨然是大纛旗下坐镇的将帅,锋芒恣肆如新锻铸的长戈。二十年的时光仿佛不曾存在,那一瞬,嬴政又看到了奋笔谏逐客的青年。

 

李斯与嬴政谋划时,特意提起过,吕不韦居秦相之位,虽不得善终,到底有功劳于秦,当殿指斥其学说,未必稳妥。李斯不急于详说,昂首望向帝座,等待着君王的一声令。

嬴政的双手微微攥成拳,这场交锋的决胜,他们盼望了许多时。他身为君王,不能当众与丞相起衅端,却可以支持李斯倾尽才思,无所顾忌地一争。

嬴政说,他为始皇帝,岂能连这点担当都无。

“廷尉,请说下去!”

李斯难得不讲究虚礼,轻轻一颔首,胜券在握的笑意已在言表之间。

 

“其一,不合五百年来天下潮流。自春秋以至战国,国变,君变,官变,民变,法变,最终酿得变法大潮。变法者何?变国家也,变治道也,变生计也,变民众也。千变万变,轴心在于治式之变。封建诸侯裂土分治,导致天下大战连绵动荡不休。人心思治,人心思壹,思的便是天下一统,一法施治。文信侯之时,天下归壹之心尚在端倪,尚未聚成大潮,故文信侯未能洞察大势也!今日之天下,若果真行封建诸侯,无异于抛离天下民心、再植裂土分治之根,弃华夏五百年之求索而重归老路!丞相厚学明察,拘泥于一家之学而不审时势,何异于刻舟求剑?”

宫阙巍巍,只听得李斯一人的声音,盘绕在梁柱之间,侃侃不绝。

“三代之时,天下未曾激荡,不知有郡县,唯知封建制也。然则,周初封千八百余国,而武王身后祸乱大生,肇祸者恰是王族管、蔡!至于幽王镐京之乱,晋国鲁国齐国坐拥千乘,皆不敢救,若非我老秦人弃置恩怨而千里勤王浴血奋战,何有洛阳周室之延续?更不说诸侯如仇雠,攻伐而不能禁止,以邻为壑践踏民生……如此封建诸侯,岂是天下治道,岂非天下之祸根哉!”

 

始皇帝一直沉默地听着,并不干涉这场激辩,但前方已是歧路,大秦的战车碾过了六国土地,又将驶向何处,必得君王决断。

“众卿,朕这里有蒙将军奏疏一封。”嬴政肃然站起,手中多了份卷轴,他没让旁人代劳,亲自展开奏章。

蒙氏乃秦国将门,蒙恬驻守北疆,是始皇帝倚赖的柱石,他的一封疏,抵得上整个博士学宫。丞相府主张分封,一个原因便是边远之地难治,在此情形之下,北境大将的见解,更显得格外重要。

军中大将的文字,亦是简洁利落:“边地之治,若阴山,若陇西,若辽东,若南海,尤须郡县一治。若行封建,分散治之,民只知有诸侯,而不知有朝廷,一旦激荡生变,华夏必失万里屏障。”

始皇帝重重合上奏疏,环视群臣,冕旒再也掩不住眼眸中的刚毅。

“众卿所议,朕一一知悉,朕也有言,请众卿思之。天下共苦战斗不休,以有侯王。赖宗庙,社稷初定,又复立国,是树兵也。欲求天下之安,岂可得乎?李廷尉所议,甚是。”

李斯拱手又深深一拜,只觉他心境,许久未如此时,畅快淋漓。


#“天下共苦战斗不休”那段应该是画龙点睛,可我画了一条瞎龙。捂脸,过年放假时候,再看看能不能抢救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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