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榕听琴

【孙承宗/叶向高】月露点朝衣（书信Ⅰ辑）

根据紫月斋兄长的提示，按图索骥，索得叶向高书信集《后纶扉尺牍》，辑得与孙承宗通信21封（把小标题为“又”的都单独算）。好消息是《高阳集》中找到去信或回信13封，且按一来一回计，保存过半数了，真不容易。

辑者按：本篇收录叶向高与孙承宗书信21封，附与袁崇焕5封（上海古籍出版社《袁崇焕集》未收）、与茅元仪6封、与袁可立2封。《后纶扉尺牍》十卷是叶向高的书信合集，未见目录，题目难以区分。我自撰编号，卷数+原本中的页码，例：第五卷第十页《答孙凯阳》，编号0510，有两封印在同一页的，再以01、02区分。以及叶向高著作多将孙承宗的别号写作“凯阳”。

底本：叶向高《后纶扉尺牍》，《四库禁毁丛刊补编64册》，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万历天启间递刻本。

一、月露点朝衣·孙承宗篇

0510答孙凯阳

大疏条画边事，有如执掌，然欲不用虏，则虏已在关外，何以驱之？其未至关外而挟赏者，又何以应之？此亦当思之策也。八里铺之城可以不筑，所省甚多。辽人穷极必为患，仆所深虑，门下入朝，为主上言再发帑金十万赈之，想必可得。关事倚江帅，而大司马乃言其辇金以市敕书，岂不大枉。马帅分镇，又群起而哄，朝廷欲用一人而不可得矣。仆力穷身病，已伏枕半月，不问阁中事，哀呜乞归，不得请不已。天下事专靠门下，安可萌别念乎？

0601答孙凯阳

自门下行后，怀念时切，盖思边事之重大、担任之艰难，辛勤劳苦，不但为僚好之私情也。见登莱报，言奴酋尽调河东之兵而西，意在入犯，如其猝至，势必难支，则用间以缓其兵、结西虏以携其党，似亦今日之急著也。关上文武更换一番，耳目固为一新，而人情不无疑惧。彼逃官逃将，或生事挑衅，似当稍示宽大，以释其猜，徐行拣汰，以孤其党，如毁齿而儿不知。阎君拔出同侪而踞其上，忌口易生，亦当为调辑。至于出关之举，亦必谋定后动，庶可毋失，此皆门下所熟筹于胸中，无待生之饶舌矣。

登莱渡海之兵，游御史言已发五千，不知果否；天津之闽兵，则苦于无舟，李懋明言放在修造，又无钱粮，恐今岁不成行矣。我辈但能拟旨催促，而其奉行与否，近尚不能得之该部，而况于远？

尊体微恙，愿言珍摄，此真安危所系之身也。生旬日来不得合眼，溺血如注，足疼牙疼，彻夜呻吟。七尺为累，乃至如此，苦之，苦之。

0603答孙凯阳

得教知关上事一经整顿，壁垒旌旗无不变色，非但释九重宵旰之忧，即生辈亦藉庇得以高枕，真社稷苍生之大幸也。此中士大夫尚恐新旧相代之际，瑕衅易生，阎袁诸君乘其锐气，雄心轻于一掷。今知事事慎重，物情附而群疑消，无不洒然，知大豪杰之作用矣。读榜檄批答诸文，俱洞彻开爽，甚中窾会，计一二月间，诸事次第可毕举也。奴酋知我遣辅臣视师，必多猜备，愚见谓当用间以缓其兵、示无能以安其意。陈平之所以离范增、李牧之所以灭匈奴，其策或亦有足采乎？王霁老之驾驭西虏，竟是老成长算，自不可废。东省贼不日平矣，亦一慰也。

0607答孙凯阳

承教知分兵、教艺、设防、除器，与抚用辽人，种种皆有头绪，循此以往，当一日有一日之功，贼必不敢轻犯。此外则铳台竟当建，以大铳击虏，当无不糜者，今洹寒近矣，难以兴工，或可豫储材料，俟来春干力图之乎？懦者不任事，而能为软语以动人，使后来难以措手，来教所云，言言刺骨，生盖已前虑之，恐其与门下为难，故有毁齿之说。今已相安，则运量为易矣。

061402与孙凯阳

顷承教已具报矣，连日严寒，念门下在塞上劳苦，心为怛然，其将士之艰辛亦可念也。顷得天津饷道书，言渡海之粮到岸者已十有八九，毛帅有精兵万人，归附十余万，殊为喜慰。乃梁监军所与沈帅书，又极言毛帅之骄悍，鲜人、辽人皆恨之入骨，欲缚以献奴，且云当亲到阙下言其状。此言实耶？虚耶？如其实，则毛帅又不足倚矣，第恐亦妒妇之口也。

0619答孙凯阳

关门整顿，事事改观，当即请还朝，但圣意人情深相倚重，似欲勉留至春。极知门下非辞难者，而物论如此，幸再加裁酌。登莱之行，自是为守关计，但其势稍缓，而彼中与津门亦无多兵，沈弁亦不在海。昨得登抚所奏毛揭，报六奴酋盛兵数万，欲渡镇江，或声东击西之意。此虽未必，然亦不可不防也。西丁之调，势不可已，但恐未必能应，大司马亦以为太多，鄙意谓且先调其半，而大司马犹难之要之。大疏既来，必须行耳。诸大将俱已拟允，而大司马云李怀信实有病，其用王威乎？司马殊不足于马世龙，或未深知之耳。

赐貂出于圣恩，阁中但拟其人，叶、宋已补，不知尚遗杜也。疏拟在先，奉教在后，故不及为地，俟有便再图之。

又

两得教即两具报矣。顷见诸缙绅多言门下一离关，则人情惶惶，转生他虑，将不胜其惊扰，欲生转闻于门下。生谓门下欲来，必关事有可付托，可无他虑，万无避难之念。如其避难，则前日谁能强之去哉？

071001与孙凯阳（原本断句）

今日在讲筵，中贵引看许多器甲弓箭，甚为精利，发到关上亦可以壮三军之色。又发十万金以赏文武将士，皆圣明之特恩也。谕中原为官军概赏，生谓官有优劣、兵有高下，概赏之何以示劝，为改作酌量分别等第，盖欲门下藉此可以操纵其间耳。中贵以念六行，俱不扰驿递，但恐人多，关上亦费一番答应也。鄙意欲即藉此召门下还朝，而内意未肯，要之春杪，或亦可归矣。

071002答孙凯阳（原本断句）

当广宁之役，西虏或乘机而哄，同恶相济，弯弓以向塞下，祸将不可言。其群然帖耳，受我皋牢，使我不兼虞于东西，此实天牖其衷，乃督府一叚苦心，亦何可掩也？今抚事已成，而异议者，辄操其短长，独不思我之力能制诸虏之死命，鞭笞钳勒，无不如意，则何苦而与之为媾？如其不能，而横挑黠胡，合而为难，何以御之？虽虏欲无厌，隐忧未艾，然急则治标，古有是说。且彼志在金缯，其为患之浅深大小，与东虏自不同乎。愚见如此，知高明必自有定算也。

0723与孙凯阳（原本断句）

阎巡抚不理于口，业已奉闻，此中物议，皆谓必当易。而宰公以门下未有成言，难以遽动，覆疏议留，已具章矣。乃关院之弹章适至，不得不听归，非铨枢二部之本意也。生于阎抚之是非，实未洞晰，故拟下部议，便为言者所诋，门下从邸报中可得其概。枢部意欲去阎而勿补，生与太宰以为不可，盖恐独累门下，愈无息肩之日耳。今代者尚未定何人，而都下君子似不肯行，欲于外面求之，亦不知有当否也。前小疏中，“争官让事”之说，真可三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