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榕听琴

纸田多不治,诗债任纵横。
素琴/破琴/刀琴,随你称呼。
发刀狂魔,朙皮秦骨,孙阁部麾下。
愿我前生是李斯龙腮、始皇秦琴。
愿我前生是殚忠楼外那一树榴花。
不写宋史相关,再问自绝经脉。

【孙承宗/茅元仪】醉里挑灯

我并不满足于点校原文,借这短篇,将《辽事砭呓》背后的侠义故事,说与诸君听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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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来天道,无非忠义二字。精忠肝胆,自配侠骨相随。

崇祯十二年,漳浦。

南国多雨,淅淅沥沥滋润了石阶上悄悄冒出的青苔,茅元仪听得麻木,任檐下雨珠缀成线,点滴到天明。

似乎有人推开小院门,茅元仪懒得起身去看,他早不是书香世家的公子,不过一介罪将,谪戍于此,仰赖家世荫庇,才守住一方疏篱寒庐,也没什么值得绿林惦记的。

除了……案上那几卷书稿。

可来人的脚步,也不像白日里闯门的盗贼。茅元仪安心躺回了病榻上。多半是蔡鼎,从虞山拜访钱牧斋而归。时日明明还没到约定的归期,提前回闽,也不知会一声。

“可挹兄?你提早回来了?”

他听清了不速之客驻足,哽咽,轻声唤他,用多年来埋藏在回忆中的,熟悉而久违的声音。

梦耶?真耶?茅元仪睁开眼,挣扎着想要坐起身,最终软倒在来客的臂弯里。

泪水滴在面颊上,比秋雨暖的多,反倒是茅元仪自己的笑,比西风更寒凉。

“紫髯将军,尚能饭否?”

周文郁抚了抚颌上胡须,当年一把漂亮的紫髯,已经干枯虬结,正合他贫病交加的处境。

又有多久,没人称过他一声将军了?

旧友比他更凄惨,病骨支离,记忆里一双朗星般的眸子,暗淡失神如老翁。算起来,他尚是盛年。

想当初在榆关时,茅元仪是何等英姿,策马跑过街市,总能惹来沽酒少女一路送秋波。

“这么多年不见,你怎么病成这样。”

“蔚宗来的正是时候,再晚些日子,怕只能上我坟前一哭了。”

“瞎说什么。”周文郁潸然垂泪,“你才不惑之年,有什么疾病都能调养好的。”

“心死矣,无药石可医。去岁末,我恨不能追随枢辅,他尽忠,我尽义。吊着一口气不肯死,只是为了那书稿。书成了,我也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。”茅元仪冲着书案上的厚厚一叠手稿扬扬眉毛。

“你的新作?”

“刚写成的,定名《辽事砭呓》。多亏了王在晋那厮,造出谤书来诋毁枢辅声名,逼着我又苟活了半年。”茅元仪眼里终于闪出几分光彩,“我受孙枢辅知遇之恩,只能给他这点回报。近几天老是梦见枢辅,想是要随他而去了……”

同生共死,也没什么可怕的。十年前,他腰佩一柄轻刀,攀着枢辅的马头缰绳,说他誓死追随枢辅赴通州。城门外,虏骑满郊畿。

茅元仪开始梦见孙枢辅,是在他又一次醉到昏死的深夜。

从军多年,他本不是嗜酒之徒,直到枢辅的死讯传来。

八旬老人,堂堂阁部,阖门惨烈殉国,而他们舍命效忠的朝廷,连一个谥号都百般吝啬,昔日政敌,趁机将谤书付梓,到处传刻。

没人敢搭理茅元仪的怒骂与哀哭,除了酒。杜康果真能解忧,无怪乎,有人日日病酒花前,不辞明镜里,瘦了朱颜。

一醉过去,万事不知,这是最好的享受,除了不如死亡长久。茅元仪还不能死,他要将王在晋和那部谤书的卑劣面目,昭示于天下。这也是他能为孙枢辅做的最后一桩事。

枢辅突然入了他梦,微微皱着眉头,责备他为何如此放纵。

“止生啊,生死已定,你这样作践自己,又有何益呢?”

师相,师相,要是无酒,学生真不知道,该如何面对这黑白颠倒的乾坤!

茅元仪还是听话地戒了酒,他的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。大夫说,纵酒过度,加上忧愤郁结,想挽回已太迟。茅元仪笑叹,吾从信陵君,却无红巾翠袖。

“要是程原仲在这儿,还能给你瞧瞧。我记着他在榆关的时候,孙枢辅积劳成疾落下的一身病,全是他给医治的。”周文郁也不知怎么了,提起故人,从前深沉讷言的他,话头就像刹不住一样,“戊辰年他辞官归乡,我和他就断了联络。止生,原仲兄现在何处云游,还是回徽州了?”

茅元仪静静听完了周文郁絮叨的回忆:“原仲兄三年前去世了。”

一时无话,炉子上熬着的汤药,咕噜噜地作响。记得孙枢辅卧病在床,仍然不肯放下没完没了的疏牍和塘报,程仑只得守着小炉子,把凉透了的汤药,反反复复重新煎熬。

“枢辅的脾气,倔起来像个老小孩一样。”原仲私底下说过那么一次,透过热汤药上冒出的袅袅白气,丢给茅元仪一个无奈的苦笑。

茅元仪最后一次见到程仑,是在天青色烟岚轻笼下,静谧的徽州。程原仲以岐黄之术闻名,却对自己从小罹患的痰疾无能为力。

“止生,看开些,这都是命数,强求不来的……”卧在病榻上的原仲,瘦得脱了形,还拉着茅元仪的衣袖,说等挺过这一阵,带他去山里,看那些赏不完的奇松怪石。

原仲爽了约,最后那几天里,他一直抱着自己那几卷文集。程仑知医也知兵,行世的著作,除了一卷医案,还有在边关数年里,积累下的平辽画策和疏草。

做了一生的医者,原仲临去时惦记的,竟是收复南四卫,听他一直念叨,金州、盖州。

“我程仑这辈子,医人医国,皆成了一场空……”

药炉上的火,静悄悄地熄了。

这些年,他们听过的噩耗还少吗?就在原仲过世那年,建虏入塞,乱刀与箭矢,永远带走了鹿伯顺。去岁,又是建虏,第四次入寇,孙老枢辅出身翰林,却以战士的方式离开。

这一次没谁拦阻茅元仪北上吊祭,都知道他在阁部麾下效命的往事,去灵前一哭,也是应当的。

茅元仪丢了魂,在高阳城里东游西荡,冒冒失失撞开熟悉的庐舍,到处挂着挽幛,白花花一片,像拥覆着榆关的雪。

师相,师相何在?一定在书斋等他,前去喝一碗粗茶,品评新近磨就的诗文,或者,拿着今日送来的邸报,为烽烟四起的时局,叹上几声。

茅元仪趔趄着,一头栽进书斋,只看到浑身缟素的年青人,容貌生的和枢辅一样剑眉星目。

“世侄,枢辅呢?”

孙之淓双颊痛苦地抽搐,掩面悲泣。视线越过素服青年,茅元仪看到墙壁上,仍然悬挂着一领铁衣。

他认得这铠甲,枢辅虽是文臣,居外带兵,也备了这么一身甲衣,不算厚重,聊以挡些暗箭。己巳那年,连番改调,巡京师、赴通州、再敕略榆关,铁甲在身,动辄几日几夜脱不下来。

遵永四城接连克复,枢辅的身子骨也撑持不住,老病之躯,扛不起那身铁甲,可枢辅对它万分珍视,总要把衣上甲片,擦拭得寒光凛凛。

十年矣,铁甲犹自锃亮,顺着指间传来的寒意,依旧像那辽阳的朔风,割得人骨子里生疼。这腊月的节气,甲片上还凝着霜华。枢辅曾说,甲胄只能挡战阵刀枪,挡不住来自朝堂的冷箭,可茅元仪始终相信,但有一纸诏下,枢辅还会解下儒衫披上铁甲,再赴北疆。

铠甲的冰冷,激灵得茅元仪清醒过来,他终于想起自己此行所为何事,想明白为什么高阳城里满目疮痍,而那满室满屋的挽幛,又为谁而设。

茅元仪把铁甲环抱进怀里,他们倒成了同病相怜,等不来故人,更回不去戎马征程,半生壮志,冷落空悬。

有周文郁在此盘桓,茅元仪难得高兴,重病缠身,不能出门游逛,就和周文郁一道评点他的《辽事砭呓》,嬉笑怒骂,快意不胜。

“蔚宗,你看这段,可合他王在晋吗?”

周文郁顺着他指点看去,憋不住开怀大笑,白纸黑字,赫然直书:“夜召传旨,逆珰闻高阳来清君侧耳。高阳虽无是事,然忠决之气,珰久慑之故也。如闻岵云来,则以为推奉,而开门迎之矣。”

“止生啊止生,多年不见,你嘲弄人的本事见长啊!”周文郁乐得直不起腰。

茅元仪笑不出来,眼里泛起泪花:“比不上王在晋小人口舌,拨弄是非的本事。”

“也是呐,逆阉用事时强加给枢辅的罪名,难为他惦记到现在,枢辅阖门忠殉,他仍然攀咬不休。”周文郁抚书而叹,“大丈夫处世,求的是坦荡磊落,胸襟似海,王在晋狭隘阴毒至于此,枉为男儿。”

“男儿?他根本不配为人,区区鼠辈,穿了一身人的皮囊。”

茅元仪返程时带上了师相毕生心血凝成的诗文集子,亏得书卷不是金银玉帛,胡虏识不出它们的好。

他转道南京,把那几箧散乱的手稿托付给了钱牧斋,又留下自己变卖家中田产筹来的银钱,作为整理刻印之资,才回了漳浦戍所。

死不从公死,生如无此生。

要不是王在晋那宵小,突然抛出《三朝辽事实录》,心灰意冷的茅元仪没准已赴了黄泉。

“真不知世上怎会有那等下劣文人,无耻大臣。”茅元仪都不在乎士大夫的风度,比起王在晋颠倒黑白的谤书,几句刻薄贬损之词算什么。

周文郁也窝了满腹悲愤:“分明是他无能,担不起辽事大任,枢辅虽以身代之,却也给了他的一个好安排。他竟然狼心狗肺,在枢辅满门尽忠之后,狺狺不已。”

“枢辅若在,岂能由他欺世?枢辅一去,奴贺塞外,彼贺国中,料他盼这一天已经不知多少年了。”茅元仪恨得一拳擂在桌上,“枢辅虽作古,可我茅元仪还留着一条命,手头还有一杆笔,足够揭他面皮。”

这杆笔,化成了刀,剖开小人的肝肺,也戳得茅元仪心头,百孔千疮。实在写不下去时,就以酒来麻醉自己,醉中下笔千言,如暮春枝上,泣血鹃啼。

王在晋满纸昏话,名为实录,尽是呓语,当以针石砭之,可针砭之语,又何尝非呓,真有谁会在乎,是与非,黑与白?

茅元仪突然以此自问,问罢仍然埋进了书稿里。这书又不是话本,不为取悦世人。

他笔下书写的,是孙枢辅身后的尊严。

周文郁没法相信,茅元仪真如灯尽油枯,前几天还能撑着下床走动,不出几日,连离榻的力气都没了。

昏睡之中,零零碎碎的呓语也多了起来,喊的尽是故人名字。周文郁刚把药碗端到床边,想唤他醒来,又听茅元仪喃喃念起:“楚惟,楚惟……”

两滴泪珠,悄悄从茅元仪眼角滑落。

“蔚宗,我梦见楚惟了,他来问我,要不要上他那儿去对弈一局,突然变的浑身是血……”

周文郁无力劝慰,只能轻轻替他拂去额头渗出的汗水。

孙楚惟,老枢辅的仲公子。天启年间,随侍枢辅在宁远,与茅元仪年岁相仿,两人最是交好。

高阳一役,楚惟落入建虏手中,不知受了什么样的折磨,被家仆找到时,只剩一具肢体残缺的尸骸。

茅元仪跨进灵堂时几乎昏厥过去,幽暗的烛光后头,一排排的灵位,书成骇人听闻的惨事。枢辅五位公子,十几孙儿,加上同辈的侄儿侄孙,偌大一个家子,全作了黄土埋葬的新鬼,只剩下在外为官的长公子那一支。

从前在宁远,孙楚惟常常跟茅元仪说起父亲和兄弟们聚在一起的趣事,小时候弟弟们顽皮胡闹,自己总是负责望风的那一个,想法子“牵制”父亲和大哥。当然,结果多半是被父亲逮住,挨几下戒尺。

多年前的那些淘气孩童,和他们的父亲同赴国难,无一人折节。

子孙满堂,抵不过满门忠烈。

昏昏沉沉的滋味,和沉醉不醒时,也差不多。朦朦胧胧中,茅元仪看到案头的灯焰,被微风吹着跳跃。

前阵子他没日没夜地奋笔疾书,满腔悲愤,无从宣泄,一边提笔蘸饱了墨,又一杯接一杯地灌酒,直至醉倒案头方罢休。睁开眼时总是看见,残灯未尽,风烛未眠。

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他的剑,在谪戍到此时,已被收缴去了,负罪之徒,哪能再使刀兵呢?

茅元仪明白的晚了些,他总还惦记着,不该他记挂的辽事。三年前建奴入寇,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凭着一股子热血,请命募兵勤王。

众目睽睽之下,他挨了一顿痛斥,被扣上枷铐押回了戍所,勒令严加看管。

戍卒安能与国事?堂上的大老爷拍案怒吼道,无非是看他出身名门,才保全他体面,真当自己还是经营觉华水师的总戎吗?

茅元仪仍然苦苦等着北方传来的军情,等来了定兴城破的消息,和鹿善继殉国的噩耗。

鹿伯顺是主动留下来守城的,遣儿子送走了年迈的太公,自己又回了抗御胡虏的战场,临阵,督战,骂贼,死节。

当着监视他的耳目面前,茅元仪设了祭,惨笑长哭。他不怕有人拿此事去告状邀功,高堂上的肉食者,根本听不进他的悲哀。北方的烽火离他们还远着呐,何苦用这些琐事,乱了他们品鉴丝竹的耳?

尸位素餐之辈逍遥富贵,畏敌避战之徒苟全性命,伯顺,为何偏偏是你,踏了泉路!不能与君并肩为战,只能备些祭奠,你可千万别推辞……

才短短三年,孙枢辅也同此命运,同样薄弱的城防怯战的县令,同样按兵不救的庸将大吏,同样,血洒乡关的忠骨。

醉梦中几度提兵北上,教建虏偿此血债,梦醒时欲抚剑一哭,却无剑可执在手。好在茅元仪还有笔墨,亦可化作龙泉,护不得师友生前事,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宵小,作践他身后名吗?

周文郁坚持要请大夫来,可大夫只丢下一句话,叮嘱周文郁准备后事。

茅元仪虚弱得连说话都艰难,熬到夜里突然来了精神,硬撑着想起身。

“别动,止生,你要什么,我去拿。”周文郁大恸,将茅元仪一把按回床上。

“辽……辽事……”

明白了,周文郁心中痛如刀绞,那是茅元仪最后的惦念。

茅元仪已经无力一页页翻阅厚厚的手稿,只能抱在怀里,贴着心口,教他莫名的安心。

“蔚宗……我死后,你把这书带去,交给钱牧斋,刻印出版……他会帮这个忙的……”

“你放心,我记着,我记着。”

“拜托了……”茅元仪上气不接下气,“要是此书不能传世……百年之后,枢辅的声名,全都……全都毁在那《三朝》里……人都善忘……谁能记得……谁又能记得……”

“不,不!”周文郁忽然激动起来,摁住茅元仪肩头,不知是在安慰对方,还是在哄骗他自己,“你别作此想,谗邪之口,能变是非,终不能掩成败!百年之后,大明盛世清平,一定会有人记得枢辅,记得他付出过什么,也会记得你,止生。”

茅元仪惨淡一笑:“借你……吉言……”

灯焰照得墙壁一片昏黄,在茅元仪眼里,逐渐连缀成幢幢灯影,又染成万家灯火,辉映之间,似有神笔,一点点勾勒出远山的轮廓,再是城池、海岛,夜色里宁静的海波。

“止生!”周文郁听得茅元仪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,察觉不对,急忙握住他的手腕,只觉冰凉,脉象细弱不可触。茅元仪的生命,像流水一样,在周文郁指间流逝,挽不回,留不住。

“蔚宗,我看见宁远了……天启三年我第一次去宁远,那儿还是一片废墟……你看,现在满城灯火……枢辅说,再过两三年,元夕就能赏灯了……”茅元仪目光涣散,唇边却勾起一抹久违的欣喜,“你看到了没……枢辅,带着楚惟他们兄弟几个……还有伯顺,原仲……自如也在,跟承渠和希龙他们一块儿……大家都在,有灯有酒,多好……多好啊……”

秋风卷进屋子,灯烛骤然熄灭,冷冷的月光,俯瞰着人世间话不尽的生离死别。周文郁伸手轻轻抹上茅元仪至死未阖的眼睑,哭声终于压抑不住。夜已深,四下无人应答,只有窗外寒蛩,凄凄悲吟。

 

P.S.写这篇的构想,是我在阅读和整理标点《辽事砭呓》时就有的,可以说先有了这篇小番外的构思,后才有了正文《匹马东来》。真动笔时,我几度控制不住落泪。《匹马东来》写“忠”,《醉里挑灯》写的是“义”,曾有人用四字评价茅元仪这个人物,“侠义凌云”。

其实我对茅元仪了解不算多,印象最深的一个梗,是己巳之年,孙承宗突然从京师被差遣到通州,城外胡虏横行,拨给他的人马,只有27骑(后来还跑了几个)。茅元仪策马提刀,誓死相从。区区二十几人,如果碰上后金大军,多他茅元仪一个人,也只能多一具尸骨,又有什么分别呢?但他受枢辅知遇提携之恩,在枢辅临危时自当生死相随,这就是“义”,如春秋战国时的布衣士人,为知己者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。

周文郁,紫髯将军,其实文中他和茅元仪这段交集是我杜撰的,只是恰好周文郁南归后曾经在南方四处游历,而他在孙承宗的幕僚团中,也算是资料比较丰富,人物形象比较清晰的一个,符合我这个故事的需要。周文郁有传世著作《边事小纪》,“叙高阳幕府及袁督行间事甚核”,孙承宗曾为此书作序,然而,全书完成之后,恺阳公也已故去。文郁在孙氏序言之后,补上了一段沉痛的文字:“今边事纪就,而哲人云亡,顾安得一再评品,伤如之何。用录旧序于简端,聊以寄遐思耳。”对不起,大过年的,我实在不忍把这一段也补进文中,太过伤恸。如果看文的各位谁有心,不妨为之再写一篇,挺好的题材。

还有一个角色,程仑,字原仲,号星海,《高阳集》里常常见到的“程经幕”就是他。我曾跟基友说,雇这个幕僚太值了,能赞画军事,能陪着写诗唱和,更难得的,他是一位医生。程仑在孙承宗幕府数年,著作有《医案》《渝吟》《疏草》《辽画》,涵盖医学、诗歌、军事三大类,合为《寸补四种》,其中《程原仲医案》已作为中医典籍整理出版,内科为主,兼有妇科与儿科(祖国医学的分类是很齐全的√不过程医生似乎不搞外科)。给程仑专门写了一段,算是我这个医学生,向四百年前的儒医前辈致上一点敬意。

顺便安利一下《程原仲医案》,可以作为医典,也可以作为史料,其中能找到很多大家熟悉的名字。历史与医学结合,也是别有一番趣味。孙承宗的那份病历特别详细,症状典型,病程完整,如果有我的同学们在看这篇文,不妨拿来当病例分析题玩玩。

一鞠躬,二鞠躬,三鞠躬,大过年的发了刀,万分抱歉,万分抱歉,万分抱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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