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榕听琴

【殚忠档案】后督师纪略（卷十）

十卷书，三个月，七十八页，十一万三千字。加上《督师纪略》六万二千，《辽事砭呓》二万二千，零零碎碎的书信诗文……容我嘚瑟五分钟……

新坑预告：《督师纪略》点校手记；收复四城之战、大凌河之战时间表；短打同人文一篇，CP保密，剧情保密。

後督师纪略卷十  定興鹿善繼 忻州杜應芳 纂

上以援凌將士既集，責其蒙蔽，不肯設謀奮勇破□解圍，命公持尚方劍同巡關御史王道直詣寧錦，督勵撫鎮道將出奇剿援，有功立賞，有罪立誅，副參以下以軍法從事，仍發御前府金一萬，及緞絹布匹二千，以太監齎軍前監視應用。公九月十一日得旨，即以是日出關東行，蓋未奉旨時，公以撫鎮交相怨苦，將不利于封疆，擬以是日出關調度，已行關外文武將吏矣，于是更以上命為飭諭，而人心亦頗鼓厲。十三日，抵寧錦，是日即以關門副將靳國臣率參遊竇濬、海參代、祖寬等統精騎三千二百，以次日分五哨銜枚疾趨松山，而錦州馬步大營以五鼓出城，牽□亮馬山之營。國臣遇□雙堡，追二十里，殺其精騎無算，獲馬駝百，有令不上首□，以振旅拾三十七級，□之死傷者幾千。蓋□備我戰于錦，不了我出于松。十五日，酋首張大旗，遍行戰場踏死傷亡狀，深恨殺傷之狠，而自恚不備去。公以是日飭禾嘉及襄、偉以乘鋭乘勝，立可長驅，禾嘉曰：「襄議歇馬一日，偉議馬步尚未聯絡。」公語禾嘉曰：「立為聯絡，亦既歇馬，尚何說之辭！惟悉意以令。」又下教偉、襄曰：「撫軍稱奇正疊用，馬步相兼，但未悉何以用，何以兼，該鎮稱尚未聯絡，應自有說，豈似聯而未聯？抑原非分而未聯耶？此行要馬步互相為用，大意只要擡營前進，相機出剿。如車營舊制，馬兵除前鋒後勁、哨探外，盡伏于步營，□鋭則姑避之，□近則以砲矢擊之，□惰則以馬兵出擊之，□稍遠則擡營而進，遠一步進一步，遠一里進一里；□又近，又擊之，□又遠，又進之。未近凌河只主進，不主戰，蓋□來則擊之，而去則進，此便是戰，其得力在步營為家，當此，我欲戰則戰，我欲不戰則不戰。一近凌河，便可內外夾擊，此時得力在以馬兵為爪牙，仍以步營為家，而內外馬兵互相為用，大功成矣。其馬步相兼，或分為兩營、三營，要分配停勻，足可相容，或分為大營，要緊在藏馬于步、用步以馬。如步自為營，以馬環衛，仍舊是馬自為馬、步自為步，各不為用，且馬在步外，便礙步營砲矢，而馬仍露處。昨已悉計，何兩鎮通不照管，即閣部所言未當，亦宜悉心評駁，立行妥議，何悠悠漫漫，日以文字掀翻，了無成著？古人金城方略，豈待文墨人語耶？」

禾嘉與襄、偉俱不聽公之語，而眾又議棄馬用步，公教之曰：「凡兵以將所自出為奇，即將將者不強其所不能，而要在從容委曲，以成其能。棄馬用步，撫鎮僉同，便可全心戮力，為之殺□如射的，然只主中的，何論左右，但馬兵之用，仍應如昨松山之奇可也。」公乃令黃惟正以馬為別計用奇。十六日，議既定，兩鎮方插血誓師，力圖進剿，□騎忽分五枝來覷錦城，仍以步□續進，遍滿山頭，于是偉、襄各以馬兵札演武場，接刃砍殺，而以火器官兵步兵為營環列，以待稍立為馬步夾攻、遠近追襲之勢。自已至申，凡五戰，無一不勝，且戰且卻，尚癡立思逞，會斃其金甲□首于僣纛之下，□始披靡號泣而遯，死□可數千，以公嚴令，立意破□，不上首□，故未報級功。此松山兩捷，首功皆出靳國臣，國臣關門將，公遣之出關者，而是日車營步營仍盡公所調及所部關門兵，而遼東兵之有功者特步夷。

時禾嘉及偉、襄師期屢定而屢易。十七日，偉兵出門矣，而襄迎禾嘉特重之意，不肯成行。公以二十日詣錦州，次日閱兩帥營，宋偉請前，而吳襄謂遼將無一人肯進。公乃于廿二日攜撫道及巡關御史檄鎮協將領于演武場，嚴為飭厲，以宋偉兩步營居前之左右，吳襄兩營居後之左右，以步夷弓矢三千有奇，分撥四營，以佐火砲，而以六千有奇之騎，分配四步營，而伏其中，不以騎環步，卻以步安騎，擡營而前，以永平道太僕寺少卿張春為兩帥四營之中權，督之營，乃撫鎮先定偉之馬千餘，襄之馬五千，然偉之步砲柵練于襄，而盡偉所自練，襄所將盡烏合也。襄附禾嘉，而偉不附，春不合禾嘉，而遂亦不合襄。是日，公再拜，盡力解之，仍嚴飭道廳，急為補所不備之糧料锨鐝，蓋禾嘉輩雖日為疾呼進兵，而實至不進，故一無所備，且以糧料不備及山溝之險為辭。公語禾嘉曰：「糗糒我當為備，而山川道路，是在主兵者，豈有山無□乃過、途無溝乃行，以□清道乎？雖上云勿緩勿急，而中樞只今邊人擔當，至主上責緩，而中樞敢任勿急乎？」公乃登城視禾嘉所設備，為之驚心破膽，蓋西洋等砲盡移之營，而環四城止九十二砲，且兵不足守，其城守王家棟，撫夷猾棍也，非守之人，大兵前而□來乘虛，將內顧為虞，乃移松山及援兵之砲可百五十，而益兵二千，以副將鄭一麟、鐘宇分四城為二以守。于是城守可堅，而人心少固。

公乃以廿四日入松山為調度，是日，大兵抵松山，次日進至十八里過小凌河，□以馬步環攻，我以砲擊，□數敗遯；又次日早，□復環攻，我兵以矢砲擊之，砲所及輒紛紛倒，稍前輒及于砲，四五合，□益急，則掩身河岸，置砲岸頭亂發，不能及，即及多不中。我兵乃跳身柵外，視力所及，視□所聚，發輒中。凡執大旗者，數出砲及，無不應手倒，有登廢臺而望者二，張春以其兵發一砲而落，一軍歡呼如雷。□乃踆踆退，報來日過午矣，□退探明即可拔營而前，禾嘉欲促之，公念旋報而行，及夜逼□，但飭來日探明早發，務先□動而定營。春等稟報有快意，公仍飭誡之，然兩日將心士氣俱覺暇整。

廿七日，移營抵長山，襄欲近水，偉欲遠草叢，方擬議間，□輒來。偉營有柵有拒馬一排，豎即營，□連攻不能入，而□之前鋒死者無算。□南望襄營紛紛，遂移闖廣武車中二營，二營兵精而營未定，中有黔兵四百，裹紅布，為苗卒之鋭，總督特遣，而禾嘉鄉兵也，以置襄營。然目未見□，及□來衝輒退，廣中二營亦開而退，騎兵方以一人聯五騎為守，而私人掛弓刀挑壕，步營退而眾亂，騎兵與將搶馬隨吳襄南奔，所部蕭偉、湯廷耀、吳漢臣、汪子凈死。□全力攻偉營，偉乃以兵拾襄營器甲火砲于營，砲出如雨，所擊殺無算，然死一層復一層上，自已至申，砲不絕聲。春大呼督厲眾殊死戰，不移一步，而李光孝以砲自焚死，及砲熱不能藥，張繼紱一角先潰而死，滿庫坐罵□而死。公方在松山東收潰將，見營火起，而砲絕，蓋大砲手恐以藥遺□也，而焚之。是時，偉營騎將靳國臣尚堪迎敵，而合營止千餘騎，餘盡在襄營，多騎先奔而少，遂不堪戰，假得從公合襄之步如偉，何能衝偉之騎如襄，尚堪一戰，無奈禾嘉憎偉而不知所以愛襄，既以下營不堪致□，仍以馬步不合致潰，則軍中不容二也。兵既潰，張春傷而臥，謂金國禎曰：「報閣部，此予死所也。」無何，為□□，罵□求死，□姑不予死。張弘謨等同為□，獨靳國臣以二十騎闖凌河，不得入，次日，從十三山歸。竇濬、李登科從宋偉，以次日至。

初，襄所部祖大樂十一將從巳、午間奔松山，東顧臺子，紛紛偶語，仍為己巳沙窩門之狀。公特抵其地，令襄入松山，而令諸將各歸其營聽調度，關內兵遵海而南，嚮杏山西來，公一一為招安，又以通、昌兩鎮援兵不強于關、遼，而兩鎮非無事，且關門亦當防，飛檄止之關門。時公以松、錦有兵可守，而戰兵西潰，無可為戰，兩城既不煩調度，且□一乘虛西入，則錦在孤絕，一為□邀，既無兵可應，而撫道又不能調各兵，遂以撫道在松山，公仍略定松、錦防守之宜，而禾嘉亦隨入錦。公乃旋寧遠，令各城查潰回兵馬，令少為安歇，或更番，或即以其兵仍迯松山聽禾嘉，始以吳襄統領為剿禦之計，又令關門副將呂鳴賢同楊嗣昌、陳瑾以發回通、昌兵回信者回信，防關者防關，其潰回之兵分營查明，仍令守關查可充足兩城兩邊及各口之數，仍備調遣。其宋偉始令回關料理，又立標營四，驃武、驍武為馬營，扞武、捷武為步營，以招新兵。時黑雲龍自□中歸，奔杏山，公于途中接雲龍稟報，廿七日，我兵潰，獲張春、薛大湖等，知閣部與撫、關俱在松山，欲照大凌河圍困，獨閣部最善用兵，今在此關門空虛，凌河一得，竟上關門。雲龍念此信關封疆大事，捨死一報朝廷、一報知遇。

先是，上密諭用間，又命兵部熊明遇索雲龍子道明家信付公，以招雲龍，上曰：「是在樞輔之微妙耳。」明遇密以手書貽公。是月廿日，在錦州城頭，適董益堡高登選來驗所獲□馬，公密審登選有堂弟陷□中，與所喜陳二俱通信于我，且我之叛將躲在凌河東，近董益堡，遂以雲龍家信付之，略為犒諭，許以官，登選受計去，謀諸我陷蕃人，有王達子者，識雲龍，試往餂之，再以書往，抵雲龍營曰：「閣部以黑道明家書招公矣。」雲龍佯叱之而不怒，恐□為試之也。王達子來取其書去，明日繳其書曰：「雲龍歸矣。」蓋兵既潰，雲龍以張春舊屬，將為之扶掖，春張目大聲曰：「黑總兵何不歸天朝？汝子黑道明有書，閣部奉上命，以廿日遣人于汝，汝未見乎？」蓋是日春謁公，公方發高登選，因語其事，雲龍聽春言，信王達子為確，遂發所從人，拾衣物，而以一卒隨之行。未幾，以箭斃其卒，遂奔杏山，霄中大駭，益防諸叛人。公隨以邊人疑懼，遣官解雲龍送兵部，條所詢□中情事為十款，仍乞上量從寬政，以招來歸之眾，以散□黨，仍以雲龍為書，招麻登雲諸叛人，特故遺其書于□營，□果疑之而防加密。

是時，春既陷□中，其妻翟淑人聞之，六日不食，自縊死，春有疏為□乞款，禾嘉以聞，始具揭于公。公欲斬其使，以禾嘉既入奏，乃搒百，下之獄，候上處分。疏曰：「春既有鬚眉，乃當萬死之時，再冒萬死之罪，豈惟愧天下士大夫，抑且重愧其妻。臣以柏伏床蓐，未得飛矢仆此行尸而立斬其為□說者，僅于十七日撲責來□，以定邊心，仍嚴飭鎮道，以日夜整搠剿禦，勿中狡謀。」有旨是公議，而亦不大非禾嘉之說，眾欲款而公為礙也。

公以兵潰乞罷疏曰：「臣奉命督率撫鎮，即撫鎮之罪，盡臣之罪。臣一味愚拙，兩年病苦，訓練未登于戎場，紀綱不飭于在握；羽檄日下，而不能以調集滿撫鎮之需；心旌日摇，而不能以籌策佐撫鎮之算。撫臣疏復城，奉旨密商，而臣不能不主撫縝之議，以修凌河；鎮臣既復城，有旨散兵，而臣不能令撫鎮同遵明旨，以致圍困。徒知履平前進，而不知在險運奇；徒知前進乃可解圍，而不知背城可以退□；徒知師期屢定，而不知師期在在于城下之戰。臣亦知待□自退，而不能待于取衣取藥五十日不退之□；臣亦知待凌河自守，而不能待于無衣無食五十日不解之守。」有旨留公以善後，亟賴詳籌，謂之凌援以失律致衂，豈得諉咎進兵。

上命公以救凌方略密奏，公曰：「我師初意□退，而我可姑延，故屢為奇，屢易師期，而竟以兩師參差于遲速致衂。然□之狡計至久困，故數遭剿殺不動。即長山之役，我兵失利，而□死亡無算，終不動，是不得以零剿為驅逐。適舊撫丘禾嘉遣官李允功行牌于張春，借以探凌河，窺□勢，允功回，言□中無糧，而凌河城聲氣烟火如故，且各地野草禾草，遠近焚燒殆盡，而□糧似已無餘。我之凌城似尚可捱延，但□乏尚可遠求，而凌急何堪一盡。且一戰失利，豈可杳無一兵相加遺。是以急挑精銳，急合騎卒，急赴松、錦，正正欲□來即應，不獨令□不得即逞，而且令知我在在有兵防，仍可就此設計用奇。至于乘機為計，在撫鎮臨機，臣屢為商酌，敢不深念。凌河勢難久全，而權不能預，計不得急，所為低回而心血俱盡也。臣日來設備集兵，為各城安插，仍招募遼兵，即為覓器械，有一兵，得一兵之用，而舊撫已僉降夷六百名，共期合遼兵得三四千，以待樞部。所請之器甲，及所調發成大聚之聲，然而登州之五千可用，猝未得來，秦翼明之三千可來，猝未可用。鄧玘、許成名，尚在酌裁，而許兵數止千餘。即合遼銳夷丁，通可萬四千，集小群以為勢，合眾勢以成形。然止可借張天聲，而未敢據為應援。第此時并此兵未有也。」有旨：「長山進師以後，又經匝月，屢諭練集鼓勵，以圖剿援。若别有事機可乘，卿宜亟攄籌略却□解圍，仍敕部促登兵，并議其餘堪調。」

時兵部主丘禾嘉講款之議，熊明遇手書貽公曰：「長山失利，九城亟欲自固，他處調兵又猝未能至矣，與□野戰，以羊斗狼也。張太僕之言雖不倫，然兵不厭權，暫借介使之□，如丘中丞遣牌論太僕之塘報，敝部已題明，奉旨「兵不厭智」，可味也。近閣下疏旨中「別有事機」之文，倘亦欲權藉以解圍耶？仰知閣下自有定策，蓋是時中外無不欲款，獨欲得公從之。」公曰：「□即真款，而挾款無狀，借曰將計就，而我所急在凌圍，□肯（背）先解圍而徐議款乎？且此計一誤前之邊吏，而去歲幾誤于豐潤、開平，奈何信之？」然奉有此旨，公遂不能誅其使。

是時，兵力難齊，凌圍未解，皇上屢諭用奇，責之撫鎮，莫得要領，公為計之。適于十月廿二日，有高應元、陳二、韓五者自東來，三人故陷□，董益堡有高登選與三人厚，而陳二其父之假子也，故登選恒得□中信，又多以□馬駝牛羊來受賞，後先不下百餘。久之□覺，移三人近左右，三人憂且死，遂圖歸來，夜跨精騎，著所佩器甲出，而□營□以車橫之，乃斃其誰何卒，代擊刁斗，而移其車，遂奔登選，解禾嘉故事，回鄉人盡撫道安插。是日，禾嘉以三人皆鷙悍，而挾帶又皆精良，遂收所挾帶，而解其人投公，仍塘報云：「解閣部發落矣。」公收其人而奇用之，適過御史道直，道直曰：「陳二者，願效其奇。」公回府，呼三人來，啖之酒肉，遂及其親，仍易其酋裝，單鞫之，而仍旅鞫之人皆有說，高應元者更有心計，乃促為計，而曰：「擒□擒王，拼一死直斫四□耳。□營直白雲山，以通夷語者百人，布裹火藥入□營，發其藥，鈎□帳而刺之，即事不成，入營當紛亂，自相殺，既通夷語，可出也。」適大壽弟大弼來謁，遂以大弼領其事，大弼願為之，而三人亦願從大弼。大弼為黑莊堡都司，有膽略，喜結客，大壽推父產予之，而大弼盡以結客，棲茅茨中，婦無兼帛，身所衣每解以衣客，故客日眾，而戰殊得其死力。十六日，錦州之戰，大弼率五六十丁，值四酋，免胄掠陣，幾成擒而遯，問為誰，曰：「祖總兵弟二風子也。」四□嚙指贊之。三人在□中，知□畏大弼，故願從之，公以三人付大弼，遂結為兄弟，同高登選從松入錦，過吳襄，計之撫軍，防謀自閣部出，而撫軍毀之也，大弼拜而淚下。公又曰：「其無以用百人。」聞之撫軍，仍嚮撫軍故怨閣部曰：「令我以四人為奇乎？」然且疑之，謂兵同行而防其贄□也，何以行。乃稍稍請撫軍益其人，則撫軍必喜，而事可成矣。公謂：「百人出入□中，不得無失，失一人則撫軍曰中□計矣，故令以撫軍用百人也。」公隨語御史，御史嘆服，謂誰有此純誠為軍國者？

三人請其裘馬器械，且曰：「馬值幾何？衣帽器械值幾何？」公慰遣之，曰：「撫軍以爾輩來自□中，不得不防之，見撫軍予爾矣。」大弼率四人同吳襄見禾嘉，如公語，禾嘉果大笑曰：「以四人而頓欲用奇乎？疑人勿用，何用人而疑之？」眾乃請益兵，禾嘉曰：「非三百人不可。」眾曰：「人多則□覺。」去其百，眾又曰多，乃以一百二十七人從大弼往。大弼來報，御史語公曰：「事諧矣。」大弼率眾以廿九夜三鼓，直入四□營，方入而□覺，遂放火斫殺，獨以□覺，不近四□幕，而入□營皆亂紛，相躪踏，紛相擊殺，死無算，辨色方息，其精騎四出，而我人為夷語，假□撥若同追而先之。時大壽欲詭辭出，無可因，至是遂詣四□營，與四□相歡，而質養子澤潤，乃得出。

先是，二十八日，凌城食盡，□以叛人招降，眾乃挾降，閣部中軍副總兵何可綱語大壽曰：「我兩人皆受知閣部，公不出無以慰閣部，予不死亦無以慰閣部，公固不當同予死，而予不難同公出，予出而不能同公以有為，不如死，并可以明公之出亦非得已也。」可綱遂以文自祭，又語眾曰：「死則死耳，奈何出凌河受萬世唾！」亂卒橫擊而食之。公為請優恤，旨嘉其忠貞蒙難，命部以例聞。公為忠貞傳以傳。可綱為舊都督中軍，當東潰，人疑之，舊樞廷棟手書傳上旨防奸細，隨及自語曰：「某當炤拂。」又以官寄聲曰：「某當防。」公若不解，而開成示之，仍以司中權，而可綱亦幸依幕下，積功至太子太保、左都督，公命剿西□，又命佐修築。蓋欲積功釋疑，而同守獨死者惟可綱一人。

可綱死，大壽乃紿眾曰：「我其為大家脫一死。」遂率二十七人詣五□營，四□率眾□近人結為兄弟，予以裘馬，大壽計卻之以酒，約大壽出下錦州，大壽故辭不肯，出，而四□詥愈堅，會降將張弘謨座，語曰：「縱虎入山。」四□然其言，予以卮酒，大壽心危之，而乃堅辭不出，□更以姚塔同石三達餂而強之，乃以其養子質，復入凌子河，以廿九日我兵劫營，帶先二十七人誆四□，乘此出，□信之。至初一之亥，步入錦，遂發塘報云乘亂出，以安□耳目，又二日，以同來者入□營賺諸將，而□不肯放一人。大壽乃具疏以實陳，同丘禾嘉料理錦州，誓為死守。是日，□發萬騎踞高橋，以斷我東西聲響，候大壽動靜，而大壽不應。□以初七日攻杏山，初八日攻中左所，各城以砲擊之，即于是日回凌，盡焚其柵，墮我凌城而遯，甚恨大壽之不為應也。

大壽守凌河三月，百苦備嘗，眾意同將卒降，而大壽自分必死，乃能從陷阱罟獲中，脫虎豹蛟鯨之手，以□所眈眈欲得者，能以語言隨應而出，雖大義愧可綱，而智略亦足取矣。且□計傾□闖宣、薊，聞大壽在凌城，而轉圍大凌，相持三月，殺傷七千，而薊、宣遂不及警。是時，關外九大城屢經□擾，而毫無一失，杏山、中左之攻盡力不能入，去寧遠三十里而未敢窺，斯亦守之力，而上所命公一出意遠矣。

□既遯，各城安插具有次第，公乃以十七疏乞休，仍以經督不宜并設具陳曰：「國家經制，薊、遼兩撫以薊遼總督節制，極得提衡大略。衹緣遼患猛發，遂添經略于遼。及臣以内閣視事，遂易經略為督師，其任與總督同，而不問八郡之官評，獨多登、東之節制，于是薊、遼有兩人為之督，而薊、遼兩撫倶轄山海，其督師與兩撫同體，而督師苦于隔撫以督鎮道，撫苦于候督師以令鎮道。有以讓為不較者，既諉而難為己，有以任為擔當者，又攬而難為人。鎮協各官時挾所重以為趨，時藐所輕以為避。臣先後六年于此，為苦不可言，而遼事十四年，其患為大。臣以遼東仍專設巡撫，自中前以東屬之，不轄關門；其在關門，當去經督，設山海巡撫，以永平一府屬之，不轄遼東；其遵化巡撫，衹以順天一府屬之，不轄永平；仍以薊遼總督節制三巡撫，獨職其大，至互相應援，則總督為之調度。蓋關門不可無節鉞彈壓，而易經督為巡撫，則料理既親，彈壓亦重，官不增减，權不雜紛，且遼撫原不甚照顧關門，而經督力不能加于遼撫，即薊撫于關門亦難遠顧。且經督起于初之征進，今勢在招集訓練，□來剿禦，而非征進之期，則經督可省。若夫一柄三操，兩姑一婦，遂至兩能不下，兩拙不下，一拙一能，日有紛錯，則臣已屢言之。目今懲前毖後，須先定大綱，仍可專責成，以定大計。」有旨：「卿奏分設巡撫，專屬地方，于邊計大有關切，著吏兵兩部確酌速覆。」部覆如公議。

上既從公去督師、改巡撫之議，乃允公休，賜帑金百、幣四有副，仍命馳傳歸，勅以「邊事甚殷，亟須彈力整理，卿老成詳練，素切委任，乃以久勞稱病，情辭懇切，義難強留」。時十一月廿三日也。公辭所賜，不允。時兵部密問薊遼事宜及進兵復城始末，公咨覆兵部，隨以疏陳曰：

「臣仰蒙聖眷，付臣以軍旅之□，衹緣年既衰遲，病以勞湊，心雖勤而力不支，志欲為而氣先竭，仰邀天慈，許放回籍，身當殘廢，終負天恩，一腔未死之心，未能輒罷，謹列遼事大略，并以臣奉命復城、進兵二事，諸臣所未悉者，具疏略為明白。

右屯之議，臣酌撫臣三城之一小城，而臣非倡議復城也。即後諸臣（城）議復大凌，則臣所酌之右屯亦未復，而臣非倡議復大凌也。獨是大凌當復，臣從眾議以復，然能料□之必來，而不能料□之傾□以圍大凌。蓋凌工六月可完，而兵散則□無可欲。嚮使凌河不辦（辨）右屯之料，則六月已完，又使九千之糧不運，則奉旨便可停工散兵，而兵工不致圍困。衹緣臣抱病關門，既不能顧東事，而東之撫鎮又或眾議為紛，應少乃多，應速乃（速）緩，應散乃聚，致育疏失，則臣之罪也。今謂復城致□，遂將令後人以復城為諱，則遼地何時復。而又言復城逼□，然□豈以我遠修退讓不來乎？玉帛子女，與而又與，至于無可與；城郭人民，退而又退，至于無可退，則往事可鑒也。要知關門必不可無，遼東不比薊之。夫大寧西之失河套，不失為薊西，而不議復新，必不能守舊。使嚮四年臣不抗天下之議以復八九城，則關門外即□，而灤、永一陷，關門何以守，而遼東西三四千里皆□，其關天下不大乎？臣願治臣不能禦□之罪，不願謂臣倡議復城致□，而天下以復城為諱也。」

其論兵原當進，不宜以兵潰卸罪于進兵，曰：

「當八月初六日，狡□闌入，遂得因糧以困凌河。今因凌河困，而謂城不可復，凌河之圍未解而潰，遂謂兵不可進，進不可野戰，過矣。請言進兵始末。

初，奉旨散凌河兵歸本營，及□入而撫道不敢發兵。臣一面檄發，一面題聞，即日令關内道楊嗣昌以總兵宋偉發副將靳國臣領騎兵屯中後，聽撫臣調度。其後一報大獲全勝，一報松山奇捷者，國臣也。初九日，又發副將王秉忠、遊撃李光孝統步兵三千，出屯前屯衛，又以宋偉率副將張繼紱、滿庫統馬步四千，合前兩次續發兵九千抵中右所。其後松、錦兩捷有功，而仍以戰死者，滿庫、繼紱、光孝也。臣時亦抵中後所，隨奉旨兼顧内外。樞部數言步兵不可前，宋偉不得徑進，而以吴襄充總兵出援。臣于是姑回關門，宋偉駐中右時，撫臣所發副將于永綬，松山用奇，致有疏失。撫臣以于永綬不受節制，而安邦以撫臣標將楊振不受永綬節制也。臣回關調防永、遼騎二千，又發防石門騎六百，又咨調薊兵先後五千出關。撫臣議以宋偉步兵七千屯杏山為聲。宋偉既蒙覲望之議，于是進抵松山，時為馬步分合，松、杏入路未定，撫臣以九月初六日誓師，又疏劾宋偉逗遛。偉于初七日抵錦州，而撫臣以候湯廷耀等，兵未進。先是，八月二十六日，撫臣以張弘謨令靳國臣率佟守道、楊振，錦州城東迎戰，而振等兩脅不力，先報大獲全勝，後報殺傷相當。蓋一次背城，一次用奇，俱未得當，而吴襄與張弘謨俱言凌河二萬不能殺出，錦州二萬何能殺入。

于是祖大壽妻具揭請兵，其子澤溥具疏，請以親貴之臣督兵。皇上篤念忠功，令臣奉尚方劍，同御史王道直出關，以監臣應王應朝齎銀幣、布匹為犒賞，又准臣請予冏馬二千。于是撫臣疏定師期于十月十三、十四、十五，臣與關臣暫止寧遠，及十四日，以副將靳國臣于松山有奇捷，撫臣議乘勝長驅，便抵凌河，而襄曰歇馬，偉曰馬步尚未聯絡，于是撫臣疏請從總兵之議，捨騎從步，而叫苦，謂候代之巡撫不能令鎮臣進兵，促臣督進。臣方發檄為督，而十六日有錦城之戰，亦同一背城，而此為得力，則降夷車步之兵也。連二日又不復進，而撫臣以為言。臣以今五十日不解之圍，我已無衣無食，□方取衣取藥，兼以馬步二萬俱稱精練，而關門之砲卒可五千有奇，且兩戰有功，人心大定，過此不進，則師老□堅，無可乘之氣。當此時，撫鎮俱有不敢輕之心，而不敢有不進之語。臣與御史以二十日抵錦州，則宋偉已于十七日出城進兵。其紅夷三大砲及各器具，俱已發出，而吴襄以大壽有難，星當以二十四日出命宫也。臣以二十二日抵兩師營，則偉言候（侯）襄，及抵襄，襄頗難之。于是臣以二十三日誓師，嚴為鼓勵，撫臣以為過嚴，而臣仍悔未嚴也。

及二十四日，仍回松山進兵，皆撫鎮定議。二十五日，兵抵雙堡，連二日射打，□死無算，而我兵無傷。撫臣與關臣相賀成功，謂刻期可抵大凌，而自信謀之既臧。二十六日午，□方退，撫臣促臣催移營，臣以往返已過午時，日將晡，下營為難，衹諭道鎮來日明哨早營以前，逼□營。及二十七日，襄議近水，偉議遠草，叢議方定，而□哨（誚）已到。蓋偉有栅木拒馬，一駐即營，□到火砲即出，□不能攻；而襄所將兵，□見其未有營栅，遂一攻而入廣武及車中營。襄以騎將南奔時，偉之營兵尚拾潰營之器甲火砲于營，及□以全力死攻至晚，而張繼紱之營以砲熱而潰。繼紱與滿庫、李光孝俱死，而宋偉亦南奔。

蓋偉所將兵，皆其所自練火砲，而營栅已定，故口難入；襄所將，皆烏合，而營栅未定，故口易入。倘兩營皆定，則夾擊之勢成，不可謂兵難野戰，而衹要用奇、衹要背城也。夫兩用奇、兩背城，而亦有勝、有不勝，安在不用奇、背城？□用車、用砲、用奇，而我仍止言騎，乃騎于錦未得力，而長山先奔，則車步砲尚泄泄不講，而曰「野戰為難」，豈□之狡而專一堅壁背城可了乎？

兵潰而臣回寧，蓋臣兼顧關、寧時，□耽耽嚮關，臣從中尚可調度。于是分部各城兵馬，以騎抵松、錦，以步衰益分各城，凡一切城守，時時為備，人心乃定。仍為招遼人、犒降夷，奉旨設計用奇，以招陷蕃之人，而以歸正之人夜劫其營。蓋兵以奇勝，而必先正兵，□非必不可勝，而我非必不能勝□也。即長山之戰，殺□無算，而先二日盡力殺□，乃得退遁。蓋我兵潰而□亦大衄，如以一敗，為我兵必不能殺□，臣不敢信也。臣願治臣進兵敗衄之罪，不願謂□必不可野戰、必在用奇背城，而此時令狡猾借口，他日令懦將托野戰為難，令天下無殺□之期也。」

其論薊遼事宜十六款：

「一曰，西□為我剿殺驅而從□，□亦未能力為豢養。我當因其摇尾，姑與講説，勿遽就撫。蓋此時西□已頗怨□，而事急相隨，尚未甚怨。如遽款，恐仍為□用，但此時講動挑激，則□□必有相離之隙，因而撫之，以分□勢，勿令耕種薊門邊外，以防資□糧，就中擇其驍勁者，厚結以調發之費，可以殺□。

一曰，插酋當精置撫賞貨物，而慎擇撫官，勿令借詞，要得其自與□相搆，勿邀其為我助兵；卜□部落，亦當略為物色，或令有耽耽報復之意，則插有兩怨相搆，而款乃堅。前四年，以王世忠通插，□之妻中根□極感激，為恭順。

一曰，東江自毛文龍立海島，聚歸正人，文龍被害，而島眾失倚，殺戮相仍，且殺其人，因而授之官，久則視為當然，而跋扈之勢成。然劉興治之撫，以□未遁，今島殺果真，似不宜再為姑息，可徐為料理。如近議稍留其兵，而漸撤其願回者，不拘兵民，歸之遼東，以填補各城。蓋島聚人多，不給以糧，則有飢變；給以糧，歲每以千萬填魚腹，而傷多人。且海禁不嚴，致禁物出，而朝鮮亦以予□，此大患也。

一曰，朝鮮知禮義，最忠順，是國家所亟蓋覆育者。然文弱而□不肯加兵，則以皮島之馬市及入貢回國之貨，日以資□，而□借為用，此當嚴馬，勿令奸人圖利資□。而鮮人入貢，仍如先年禁其易買不應得之物，如硝磺例應得買，一概禁之，而江淮、山東之貨船必不可不嚴其禁。

一曰，□□既并魚皮、灰扒諸部，又收都令等及三十六家，而東結朝鮮，其勢頗張。獨插尚與為難。然插□每退而不與争，而□亦未嘗不忌之。即我之東江，□亦借鮮人為利。如我嚴禁東江一切布段硝磺為□所利者，盡不得有，則□必窘，即自給不暇，何以給多。□當其窘，我乃搆款，西以分其勢，使朝鮮無所見德于□，而亦離其交；再得搆插與之為難，則□必摇尾乞款。于此得一大手段者，姑與之講。因以挑激其群孽争立之隙，而招我陷□之人，因以精練我兵馬，以乘隙而圖之。蓋此□難以力除，當以計破，絶不與講，則我不得往來。即有計安施，故借講或可為計。然須寬邊臣文法，假以久任，或時有小衄，皆勿問。但責其究竟必成，然此□狡而蓄謀，决不可款，以□即就款，决無减兵省餉之理，而我一弛備，患不可言。但借講為計，乘時治兵，如不可，則一意為戰守，不必言耳。

一曰，祖大壽詭詞脱圍，自是實心實力，仰報天恩。但武夫未純知道在與之同事者，有防微杜漸之謀，勿露其迹，而曲為之護持者，使之一心為大計，而又不至養成極重不返之勢。即條議邊政者，不妨有言，以繩束之。惟須天慈鑒宥，則武弁知畏知感，若一意寬假，而無一言，亦有未便。

一曰，遼東兵將，當去年在關西，人人奮勇，自為功效，今歲便覺氣猾，仍有遼東十年前之氣。昨錦州城外，獨車中營及降夷得力，四□臨敵馬兵官，獨祖大弼肯前，四□見而退避，稱其勇，得再有人嚮前，便可擒之。有數十□前來，而我騎有退者，□遂遁去。此歸正高應元説。今新補兵將，似可鼓勵，祖大壽要添騎兵餉，似難盡從。但鎮協將領必有親兵千百人，乃可入敵。然不得大餉，不得養親兵，親兵千人可當數千。即昨□□合各□，不過伯言五六千皆與同卧起者。今我兵曾無敢有大糧之人，似為未便。

一曰，遼將陷□者，未必肯為□謀，即□亦未必信用。如馬光遠、王世選是投降，□便用以領兵，其餘俱不信用。今與祖大壽計，密令削剃二三人，東去作細，暗通陷口各將，并以王世選、鮑承先等家信通之，令各人俱知寬假招徠之信，令其漸次相機，或可從東江轉來。蓋東去出門即山，可為趨避也。其陷□各家口在松山、錦州、前屯、永平，特令各城守官密為防，而無令其凌辱之。如□或臨城，仍當密計嚴防，必無他虞。

一曰，遼東各城戰守兵將，當兼用西南兵將，使相彈壓，一營有變，别營可制，如滿鎮皆遼將遼兵，便結成族類，漸成極重之勢。

一曰，關門總兵當用西南人，其兵亦勿純用遼人，如遼東得力，便可護關門，如遼東有疏失，在關門自為一家，便可外禦。但平時要中外相聯相貫，而有急仍可相制相攝。

一曰，防薊與防遼不同。遼無邊垣，□來便到城下，不練車營、步營、火營，必不能與□野戰，不能野戰，必不能禦□。薊門有邊垣可守，故以匹馬不入為功。蓋拒□不入，更難于斬敵。今臺烽官兵器砲是嚮來備款□者，或百或千，可以擊退。今□動以數萬，豈得以數人數炮打退，必如前議，分一路為十信，立游兵游砲，遇急則聚一急處，更番叠打，終日不窮，乃可備□。如止以臺烽人器，必不能禦，適亦亟與撫道極言。

一曰，祖大壽言□中有石三達子，曾挑激大壽，説劉三廠十三級是最精首級，却見報不以為功。大壽問何以有報，石三達子説，曾見有報。大壽謂此或□中借詞，以自為能得我消息，然細查無可通報之處，衹有燒炭人在口外，及各山僧托居人所不到之處。今己嚴禁，不許口外燒炭，仍驅逐各山僧歸各城堡，仍密防各色行止不定之人，以嚴奸細。

一曰，祖大壽説四□要闖關，不攻邊墙，衹從黄土嶺入，以攻關住城。蓋黄土嶺從遼東大盤山直捷大路，此是□真實狡謀，特與道鎮楊嗣昌、劉源清言，于所設防外，仍以精熟火器將官而精警者，得精熟火砲手百餘人，益之口。又説要入薊門，便從洪山口入，此□山外有山。但過去平川大路，適已與遵撫説十分嚴防，多設輪番火炮，遵撫仍要出關外，査可伏兵之處，撃□于邊外，以用奇。

一曰，遼東既專設巡撫，當重其權，以節制總兵，仍當以九城分三協，以前屯轄中前、中後為西協，以寧遠轄中右、中左為中協，以錦州轄松山、杏山為東協，各以一將練馬步一萬二千人為兩車營，合之為三萬六千，而馬步各半。前鋒三路及招練平夷五營，俱馬兵，可六千，為戰兵，其九城守兵可得步三萬、馬五千，以為大略。此時□用車、用砲、用步，不專用馬，我欲破□且禦□，豈可專恃馬而不用步，如用步而不砲不車，何以定脚跟。

一曰，關、永既去督師，專設巡撫，則于地方親切，彈壓嚴重，即文武將吏齊心一力，無所分應，永平少緩于山海，而燕、建大衝，山海城邊可守，而北山南海，難防四路，除見在守兵外，仍于永于關各立兩車營，各分馬步一萬二千人，而各路定須分信，立遊兵遊砲，仍以所練之兵各駐各路近地，如駐操等營以為分應之兵，而遷、灤各州縣當如山西渾源、靈廣之地，各設守備兵馬，佐以鄉兵，庶可責其以守以戰，以為應援。即不然，當預計何兵可調遣為守，如止責鄉兵，亦當預計兵餉器具。蓋凡地方官，予以城守之備而不能守，乃可責其死。不然，平時原無一備，而一旦責其守，徒委之死耳。

一曰，薊邊中協、西協即分，督撫自為料理，最為親切，亦當各練四車營，一協二萬四千，馬步各半，仍如關、永分兵各近邊之地，以為應援，以為截殺，以為追擊，而分信于路，為遊兵遊砲，其豐潤、玉田各城，一一設守備兵馬，如關、永，而西協當專設一得力總兵，使之佐昌平，不當分昌平之總兵，以佐西協，但可酌西協緩急，使兩相助耳。」

上下公議于兵部，一一如公議，行進兵事原出上意，上不以進兵為邊臣罪，而復城則上雖聽眾議以邊臣為未奉明旨，然亦不淆于群言，獨以罪公也。公以十二月朔抵里，仍疏陳望皇上任人圖治，飭天下以法、養天下以和，總以入對平臺時所陳固結人心，為平天下大機。

是時，有論長山之衄者，耑以責公，部以矯旨復城議公及大壽褫削，而禾嘉、新甲稍微降罰。上命改擬，乃鐫禾嘉二級理事，新甲斥為編民，以撫軍及監視內臣疏留，鐫五級理事，大壽奪少傅，以都督同知仍提督。公乃賜閑，上曰前勞難泯焉，并已敘眾之郵馬山捷，且削公前任所敘寧遠功之金吾世廕。蓋其時正逆璫交結人心之日，內閣諸公皆拜命，獨公三疏力辭得允，而止以此開罪逆璫，幾成不測，公原未敢受也，當上敓眾人之所受，人方服公不受之識，而今日又有此削。公以疏謝處分，上溫語答之。公并以書貽內閣曰：

「僕初奉命駐潞陽，再奉命駐關門，實未有專勅督師如舊故。去年□退而樞部奉旨分兵，云以遼兵屬遼撫，以南兵屬薊，以西兵屬總督，而不及閣部一字，是以薊、遼兩撫料理兵事，不知有閣部，而既老且病之身，日上疏乞去，怕以病誤邊，而不敢問邊事，實以不能問也。及酌復右屯，有殺得□過，何用復城之說，然復城非自僕始，即眾復城而一一如僕之議，自可無患，惟是老病不能常居關外，而一切撫鎮道為政，且奉旨停工散兵，敢于嫚延而不聽，是僕不能拗撫鎮之議，非僕拗撫鎮、自為議也。設非遼撫與舊樞先言復城，而又非奉旨密議，則僕必不言復城；又使新樞言不當復，即奉旨停工，而非酌議，且工料不及九分，則亦不敢言必復。今倡復城者，撫也；主復城者，舊樞也。僕奉旨為督，而親其事者，撫鎮道之事，中間先後、緩急、遲速，盡撫鎮為政令，乃歸其咎于一人，僕何堪受！即兵原當進，撫鎮奉旨實進，僕奉旨奉尚方劍督之，中間奇正、騎步，俱撫鎮為政令，試問撫鎮，有何件是閣部越撫鎮而自為乎？請復城、定師期、糾觀望，俱有疏揭書札，今云撫不復城、僕倡議復城，撫不進兵、而僕進兵，蓋復城進兵非罪，而□來不能禦、兵進而致衄，不知撫鎮所訓練何事、遼撫所分之遼兵決勝幾何？或欲偏責一人，以釋其所欲寬，遂至單形指摘于僕，僕實主兵，不敢推罪于人，然何敢舍本等之罪，而當所與眾同之者，為一身之？樞部據酌議之疏，快陰狥之議，以成入對之說，遂不察本末，然一人之罪小，而謂復城致□，城必不可復，進兵必衄，兵必不可野戰，竊恐無以計遼東也。

僕從來不願分白罪過，以凌城始末如此，遂不覺饒舌，更有言者。宋、吳兩鎮，功罪相同，而寬吳遂獨罪宋，只得以松錦之功歸之吳。然松之捷，關門靳國臣也；錦之捷，關門張繼紱、李光孝、滿庫，實與薊將湯廷耀、吳漢臣、蕭偉同功，而長山又同死，此當俱膺特恩，何得略關門之將，獨為偉罪？大將奔即罪，偉何得寬，然寬襄以功，而遂并偉之將皆不得優敘，得無長遼人以驕，謂同罪而不我及者有意乎？悍夫不知恩，而操縱為難矣。僕非與寬偉而并嚴襄也，謂以偉之故，而肝腦塗地之功忠不得論上功，可悲也！僕病且殆，然不敢忘東事，因及之。」

公且行，乃定徐敷奏、張斌良之案。兩弁皆舊督所用，而敷奏更久，斌良在水營多不法，而敷奏曾為舊督部署東江兵將，茅元儀兵譁，實兩人為之，元儀實恨此兩人。袁御史弘勲劾兩人「附崇煥殺文龍，其所為種種盡佐崇煥為逆」，請先殺崇煥，即勅樞輔殺斌良、敷奏，中暗有波連者甚眾。有旨，以樞部密咨公。公為咨部曰：「此甚督師之罪而殺之耳。甚罪督則二弁無生理，寬罪督則二弁無死法。擅殺是罪，擅殺為逆不可知；附罪督是罪，附罪督為逆不可知。此何等事，以不可知作「莫須有」乎？來教曰「幽有鬼神」，恐鬼神不在幽也。一悍一柔，二弁非將也，予以應得之罪而遣之可耳。」廷棟不應。無何，殺崇煥而持兩人愈急，部咨鞫問，乃行關內道以常同知三錫、李知縣鳳翥按之，其所參叛逆無一實，而畏御史如虎，坐以同謀殺文龍，擬斬曰：「主謀既服上刑，則同謀當加斬，殺帥不同殺常人也。」公駁之曰：「罪督之服上刑，以殺文龍為逆，其為逆也，有買米吊孝種種疑跡。假令罪督殺文龍而後立功，當曰「專之可也」；即無功而不至有罪，亦止以擅殺耳。惟種種疑跡，合以擅殺，遂不可解。所參兩弁，逆跡既按之無一有，即謀殺文龍，亦是懸坐，即懸坐，法不當斬。御史參在種種逆跡，如叛果真，當從叛律，不真即謀殺不得坐，而況加斬？」諸問吏俱以御史，不敢不殺二弁，公終駁之，後關道楊嗣昌始稍為分明，而公正其案，留之為據行。

公之此出也，受命于敗軍之際，三年中調度京城、調度援師，調度潞河、渝海，調度遼西、薊北、江東，收復畿輔、郡邑、邊路數十餘城堡，安插兵民數十餘玩，保全關內外千餘里封疆。後先戰東西夷□數十次，上首□幾萬餘，至出入于虎狼荊棘之叢，操縱蛟螭之侶，力綏熊羆之土，柔馴狙㹳之徒，卒之無一不得其用，而亦無以不盡其用。蓋總恃主上推誠倚任，與元老一德一心，公乃得竭股肱以報隆恩，不然以群公之寅敬如彼，公欲以有為也得乎？然上之遇公，不第在廷臣子所未敢望，即古明良魚水，不啻過之，公雖身處關門，上悉優以元輔之禮，而大小恩賚、歲時賜予，恒比在內諸輔加隆，且廟堂大政，亦恒嚮公裁決，密旨密諭，無月無之，如議宣大之插□，議秦晉之流寇，議通、昌之設鎮，議薊、涿、津、保之兵馬錢糧，議朝鮮之貢道，皆公一言而定；至於議遼議薊、議登議旅，議東方之督撫鎮道，雖公賜履地，然綸樞有議，上亦必質之公始決。故中樞恒以邊事商之公而後入奏，又或引公為證，上曰：「樞輔老成之見確。」公謝政後，其督撫之更易，及關外三協之分佈，各口邊將之安置，尚猶公條列也。然公純忠體國，至誠動物之心，千古無兩，至于歸正之讎揑有禁、紳衿之陷訐有禁、兵丁之淫污有禁、邊將殺□外歸來之難民有禁，其為東方造福，以培養國家之元氣者，多矣。

無奈上心之倚重雖切，而風霜雨雪、鐵馬金戈之勞苦，筋力為疲，肌膚為消，又且中外之紛囂，適與病會，公遂莫能以有為也。當庚午五月以前，公在潞、在關，時事急患，夫廟堂無一人敢擔，而盡以倚公，且總兵有專責，又無巡撫為之旁參，即主上亦以為非公莫能任，而每旨必假公以便宜，臺省亦并無一人議兵事者，公因得以隨機調度，悉心為諸將計畫，盡諸將之心，而不掣諸將之肘，故所在成功，毫無一失，而關遼之兵將為天下雄。五月之後，□既平，巡撫設，關內外之任分，而臺省之議論與廟堂之擔當紛下，邊人莫知所應。公即不病，事亦難矣。公且病，于是丘禾嘉疏一權柄，且曰：「遼事任臣，可為也。」中朝遂莫不任禾嘉，公因之亦任禾嘉，以任大壽，不意有梁廷棟之事，大壽遂不堪為禾嘉任，而禾嘉于大壽，修築則陽言不任，而陰為任之，以冀有功；救援則又陽言任，而陰為不任，以讎所忌，卒以不任壞事，乃諉之公。公固不辭也，而實不可任矣。設令始終如五月以前，則公不難為皇上縛□□而致至闕下，盡復兩河，以雪十數年仇恥矣。

撫時感事，不勝扼腕，筆公猷略，有益于國計邊防者洵非淺鮮，敘述大端，以豁天下任耳之目。其詳莫能備，書有疏稿、書稿、行移稿、批詳稿，凡數百餘萬言。公幕無雜賓，片札寸條，皆公手為批裁，一言一經濟，一語意邊鑑也。覽之可得其大全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