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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殚忠档案】后督师纪略（卷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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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督师纪略卷六  定興鹿善繼 忻州杜應芳 纂

當□既平，平遼鎮來受事西援兵亦漸還，乃為關門戰守計，先以餉司足其餉，無敢稽且缺，乃以鎮為練，仍以道授兵核餉，根株虛冒而清之。乃揀其鋭健，為馬營，合散成營，而足其器甲，遂核器甲之辦、料糧楛短長，各措其用，肥癯敏鈍，務稱其材，要於一兵即有一兵之用。其訓砲輒訓更番，令將先悉砲以提中千，中千悉砲以訓兵。時呼中千而按砲試之，不知者限以三日再試，合則賞，不合則撲或黜，即將亦然。又定時以報習數分數，半年來兵將無不習砲者。錦州之捷及凌河之戰，終日應敵而不斷，即長山以將不能馭而潰，然關兵以能砲戰終日，至力竭砲熱而散，斯亦砲之效矣。

公下令嚴哨探，而烽火未明，隨下總兵官、中軍及路將、兩協將，於關內道鎮按之，鎮以戰守功乞賞貸，然自是東西哨報，無日不達關門，及關內道王楫去，楊嗣昌來，乃定各營選，各營將選中千百把，清各局、定稽覈之法。當楫未去，公督之，而楫以不理於中樞思歸，不暇計也。楫清謹有守，且有戰守功，乃中察典，公為惜之。

是時，眾謂東□入寇，原束不的為嚮導，思乘勝伐交。公以沿邊無一不可剿之□，但當老其駐牧，明其偵探，分投大創，不第束□也。上亦謂要密要一大創，兵部屢以疏傳上意。公下教大壽曰：「上意急於搗束，御史又言，祖帥曾言願搗束□，當專倚祖帥。閣部已屢言弓刀馬匹當備，銳氣當養，士卒稍休息而再用之，便覺精神百倍。又要偵探□路明白，待其駐牧成群，一大創，方可保國家數十年無事。而中朝卻恐事遲必邀□來援，大將軍當思，中興名將第一，尚熟計之，以答中外屬望之意。」上又以內閣密詢動靜於公，公報之曰：「搗束之計，幾處偵探，俱言□知所犯不赦，早自遠遁，獨多柰滾吉時為遊語。滾吉夷杜龍妻也，猾而有口，即作歹時，嘗來為好語。昨中右 劉源清報探束□老營外，移坤囤，離邊五百餘里，獨遺小官二達拜等於大凌河東守田苗，臺頭營 王維城亦言百里外無部落，而高臺堡報在大盤山北如此，則我兵未可輕出。姑若為不動以老之，待其玩而不備，當一擊耳。但願勿迫為急擊之計，便自有著。」

是時，公日以搗□西□提掇諸將，如攻灤、永時，而不急為督促。偶永平報桃林界嶺有□千百群擾。公下教大壽當偵明襲之，又無日不令大壽密飭各該將領，以故沿邊防守各將，無一不願殺□之官。於是數月間，薊鎮東協王維城報一百一十六級；標下中軍何可綱出興水縣北三百里外，報七十一級，及旗甲馬牛，而前屯 張弘謨獲五級，中右所劉源清獲五十二級，松山獲四級，合一百三十級；祖大壽從冷口出塞二百五十餘里，以撲□駱駝□□，斬強壯二十七級，獲駱駝□男臺吉之首，而殺胡雛胡婦千餘，獲馬牛二千四百有奇，器甲無算，焚燬其房廬千餘間、車二百餘輛、糧數百餘窖；劉源清從團山堡出口三百餘里，至深溝子 馬頭山撲□駐牧□夷，斬二百五十四級；張弘謨從高臺出撲□馬步□□，於大盤嶺畫皮廠斬一百三十一級，得馬牛一百二十餘，其弓刀器甲無算。自是，各□被創遠遁，近邊三百里內無穹廬焉。

先是，弘謨以撲剿事來聞，公下教曰：「撲剿如雕鶻之回翔雲表，而一刷羽毛，輒下攜所欲得。要手疾，不要眼熟；要道路熟，要策應備。此時□□屢遭剿殺，處處防備，當先據高山峻嶺，以防其瞭避。」至是果獲大捷，邱禾嘉乃以弘謨殺降疏聞，大略謂盤嶺之報，據道路口傳，是王燒餅達子有三百來投，繇平川營 寒關進口堡，官裴承爵誘住，官兵殺戮，尚有二百脫逃。兵部莫能為計，以手書詢之公，又有言人或間協於撫，而撫有索於協不遂，故為此者。公乃疏云：

「目今邊外無不可殺之□，邊裏無不當殺□之兵將。臣謂但遇□即殺，不當問其降不降，但殺□即是，忠勇不當問其殺降不殺降。張弘謨能激於撫臣，而報大捷，無論其先偵後剿，密計猛發，最合兵機。即如果有投降，弘謨能不待請令、不待再計，立刻出剿，如迅霆疾雷，更見英雄膽智。且王燒餅原非款□，當款時，日肆殺掠，即昨勾□入犯，更無可赦之條。弘謨所殺，果係此□，更屬快人。蓋□夷摇尾有時，即天恩浩蕩，容款有時，當此時决無投降之□，即有之，决無容降之理。既不容其降，决無容其逋而養寇。試念果有□三百來降，忍不念中原遺孑，而留之邊乎，腹乎？撫臣以訛言入聞，但恐殺降之議一成，不獨灰壯士之心，抑且借孱膽以□將所為，奉揚天恩，以鼓勵將士之意，格而無力。伏乞皇上酌察情事，敕該部確持大義，無令訛言得計，則殺□之計决於廟堂，令各邊知此時决不准款，而殺□之心人人思奮。臣不敢私弘謨也。」

公疏入，而中外之議定。有旨：「據奏，大盤嶺斬獲夷級，原非款□，且非勾□入犯，罪更不赦。即使投降，必有狡謀，豈容輕信。卿志切雪憤，欲鼓勵將士，絶款殺□，具見忠猷遠略。」

是時，禾嘉新為遼撫，而議論自沸騰，中樞每嚴為責讓。先是，四城既復，中樞棟猝欲乘勝恢遼，而邱禾嘉方得中樞意，遂奏破格用禾嘉，開鎮旅順，自島為橫局，以恢四衛不許，仍前高格登門，且曰：「破格明恩，當以死報。」公謂旅順必不可開府，即禾嘉亦自難開府於旅順，然巡撫為羶也。時寧前道孫元化亦中樞人，而欲巡撫，遂以元化為有恩於東，禾嘉習遼也，乃增監局，以禾嘉撫遼，而增元化撫登。蓋兩人耽耽開府，而禾嘉不欲入登。元化則以寧城譟殺之變懼，而不敢居遼。且元化嘗問字禾嘉之兄、翰林禾實，為宿交，而中樞方欲貴兩人，以圖大計，遂從其議，且以阻公。如嚮來各兵歸各督撫，而不及公一兵也。

禾嘉以八月入遼，方抵錦城，而□以二萬從大鎮堡 深溝進境，一枝犯松，一枝犯錦，遂圍禾嘉於錦。時八月十三日也。初，報大舉，公飛檄關、遼、薊、密、永、昌六道十三鎮七協，嚴加偵防，及□渡河，隨再為申飭。乃入奏云：「薊門各鎮，臣已數行飭備，即宣、雲，亦令昌鎮傳永、寧以及宣鎮。」先是，報步□四十里長，往東往西北，而叛將多宣鎮人，且教目之勾連，則宣鎮之備當急。公之意，蓋慮□以兵綴關東，而內襲薊、永，西犯宣、雲也。十四日，聞圍錦之報，即飛檄宋偉分三部萬人以守山海邊城，以一營千人守一片石，以偉八千出迎敵於前屯；又飛檄中軍何可綱、前屯協張弘謨，查中前、中左、松山、中右、中後、前屯、寧遠各衛所步兵，足資防禦，作速分派，不足益以軍民協力防守。其馬兵量留東西探報，其餘盡整頓策應，仍當偵探明白，相機審勢，勿墮□計。又手諭可綱：「飭城中將領，仍諭馬兵湊合杏、塔之間，待西來兵馬合營為計，萬無坐視撫院在錦而不急為援。第要探明成勢，勿輕一擲，勿虛應故事，立定主意，虛心實意為之。」又曰：「寧遠兵馬可連數城之兵，相機一邀擊，仍備援錦州、寧城，外收斂宜急，錦州降夷要用當處妥，即拊賞要有名有因，恐生其借口為重之心。」又諭諸道將曰：「撫院在錦，□久聚矣，恐旦夕不支，更防□勾城中人為患。急整騎兵援錦，其互相觀望，以逗留論。」又諭宋偉曰：「業已諭道協援錦，大將軍提兵以前，正可相機調度。」十五日從間道聞之禾嘉，兵將既集，公又下教四聰曰：「其應援兵將，可嚴飭以行，最要偵明以防邀擊。蓋□意攻所必救，致我野戰，且□大聚前鋒，而我無大兵以奪其氣，則□更生心。兼以撫軍在城，而坐視不援，則將吏為罪，此必不可不早且速。」

十六日，公下教可綱曰：「目今宜一意堅壁清野，以騎兵用寡用奇，相機為計。錦州火藥可令多備，此時可送之。撫院在錦，當急應援，然防罩離山之虞。張存仁意氣奮揚，須加細密功夫，勿緩勿輕。此間自有著數，非勿緩即輕進，勿輕即緩圖也。處女脫（），自有機（）。」又下教四聰曰：「此□似致我應援為疲勞，而援到則去，援退又來。待不來而城中玩，則因而乘之耳。大約各城謹防，多備砲藥，時提人心，勿令玩懈。而清野堅壁，酌可夜劫，或伏邀以用寡用奇，□自莫為計，仍防突越。各城從間道窺關之左右，可詳與各將計之。」又下教弘謨曰：「該協可挑選馬兵付何副將，合寧遠、塔、杏之兵，以應援。該協與黃、劉兩副將俱不可輕離信地。蓋三處俱衝，須防□不由杏、塔而南，直從邊外衝平川等、入片石也。」時宋偉以馬兵付王成援錦，自率步兵往前屯，相機為進止。公下教偉曰：「飭王成受關外主將約束，無致參差。大將軍且止前屯，以待東西緩急，恐□舍錦由紅螺西，徑奔前屯，以趨片石。如既抵寧遠，而□抵前屯，則關門急矣。腦後夾擊，能遽及之。」蓋宋偉急趨錦，而關門外道將謂西亦當急，止不令東。公隨令間道聞之禾嘉。時禾嘉急欲得大壽出，而不敢請，乃乞之公，又以四□出口，有西犯意，謂宋偉當顧關門。公隨申飭石門及所轄堡口嚴備城守，并及各邊鎮道，又以桃林零竊飭大壽嚴防東□踹路。又手諭何可綱及錦、松諸將曰：「□來八九日，得無少倦，察其銳氣漸減，而我兵漸集，便可出不意，一創之。然要酌量情形，先立勝地，無輕敵，無畏敵。有一二百壯卒，持炸砲大斧，夜斫其營，亦一快事。」

隨以禾嘉欲大壽出關之議咨兵部曰：「東□以萬餘窺錦、松、杏三城，本閣部令步兵守各城，以何可綱率宋偉馬兵一千四百，與先發張存仁馬兵九百，合松、杏各城，馬兵可五千，以聽該撫調度。其祖大樂已抵錦城，似可相機一創。但狡□時近時遠，不進不退，往來盤旋於數城間，若有所待，以候大眾合力為謀，又據回鄉之口，四□已出而犯錦、犯關、犯薊、犯宣，紛紛有說，祖大壽之兵，誰敢輕議東出，獨是東之所急在馬，而邊之所守以步。今據該撫之意，謹提防於三協，以步兵櫛比為守，速令大壽提兵星馳錦、松，一創見在之□。即□孽重來，亦足挫其鋒。但恐兵方東而□已西，即薊門萬萬無他虞，而大兵疲於奔走，是我果墮□計中，邊臣敢當其咎乎？此該撫急思東兵，而又未敢必欲其來，故懇閣部代為題奏也。竊念目前之計，固襟肘堪虞，而經久之謀，則去留當定。大壽以遼將提遼兵萬人，防永平城，以重根本，而□忽犯錦，隨重疏藩籬，此時業已難為兩全。自次此日而冬而春，□屢乘虛，而我屢見瑕，將永平之防必不可疏，而錦州之防必不能備，九城之自守即嚴，而大眾之長驅可慮。閣部前疏，曾慮虛遼實薊，即□不敢犯薊而敢犯遼，正以□慣於乘虛，必我無所不備，然後□無所乘而不敢犯。與其那東補西，在在為虛，孰若一勞永逸，在在為實。即目前不敢急藩籬以輕根本，亦何敢專根本而頓不顧藩籬？又況急藩籬正以急根本也。薊不可虛，應有實薊之兵，遼不可虛，應有實遼之兵。此兵此將，何得不萬全為計乎？是不可不酌經久之謀，以定目前之計也。」

兵部疏酌請之云：「東協一帶，單弱可慮，如祖大壽奉調出關，則當調朱梅代為居守。」有旨：「東協易守事情，馳諭酌行。」然終恐薊警可虞，未敢令大壽出關。禾嘉以□情形及分派城守來問，公手書報之曰：「□眾騎而不步，聚而不散，擾而不攻，環三城而不深入。此非稟計於□首，則仍候大夥為全力深入，不然則大夥西，而此為牽我者，或伺其怠、乘我虛，誘我忿而野戰。總之，我自防我怠，而亦可以伺其怠；我自防我虛，亦可以乘其虛，用其誘我之意，即可以誘敵。時審勢自可如意，但飭各城時刻隄防，恐久而我人緩怠，□來風雨晦明之會，入夜銜枚疾闖，所當刻刻為之提掇也。部咨旨不令祖帥出，又明賞格以封拜風殺□，不區區堵截為功，要惟一斟一酌，期於萬全制勝，便所以為封疆也。」

九月初，□以援兵大集，遯歸。公之援錦其籌策如此。而禾嘉後不援凌，反謂其不藉援兵，力能獨守錦州，怨公曰：「何以先則持重於援錦，而後則急責於援凌？」時關外馬兵少，實不足於戰，公竭力督發，意欲圖一大創，以折狡萌，而兵不足，僅得遏□不至西南來。是時，□因野糧，而倏東倏西，可用奇。安國棟議出奇以創，禾嘉不敢從，□遂毀大凌、毀雙堡，披猖而出，禾嘉乃則前鋒不能追也。

當禾嘉入遼時，孫元化亦入登。時東江方有劉興治讎殺未結，而元化議撤海，禾嘉議撤即以復廣寧、義州、右屯，其議同元化在寧前時，同禾嘉相商者。蓋元化亦知海不能遽撤，禾嘉亦知三城不能遽復，總以進取難行，而巡撫既任，特持不能行之役為大言以自卸。且日抱高世之見，拘於世說，遂以了橫豎兩局。於是尚書棟貽公書曰：「皇上從部議，立兩撫進取，方執券以課成功。兩人一得官，而各變其說，廷棟無死所矣。廷棟為兩撫嘔出心肝，何事不相成，而今若此。」於是有旨令公密議。公謂：「海即可撤，而反側未定，姑以不可遽撤之兵為終，又當復之計，以金州責興治，則成虧皆益。」

隨遵旨詳議入奏曰：「臣念今天下大計在大創□孽，以復全遼，然酌察物力，圖揆事情，勢不能無緩急，行不能無先後。目今□孽必一大創，然未必能盡殲醜類，而頓安河東，即力可以有河東，又未必能頓實其城堡，頓種其土田，即力為填實屯種。而□之方撲仍起，纔散仍合，又未必頓能減兵省餉，以甦天下之民，且守河東必不可撤河西之守，以天下物力養河西十萬已難，而更為兵以守河東，恐天下之力不能。然河東非重兵，則城堡必不實、屯種必不便，而終難於守。故臣欲就易守者以圖進取，即就易守者以圖填實。

方今我兵日以遠□為幸，而遙遙治兵於千里之外，決無恢復之期。若移兵近□，糧餉不繼，兵力難分，勢不能頓復，而又不能久駐，亦决無恢復之期。是惟沿海以為家，據瀕海城堡，以辦進取之資。即兩河盡復，亦不能因糧速餉，仍姑沿海為家，以辦填實之具。臣嚮在關門，已復右屯矣，仍議復蓋州，以相為犄角，正以右屯西聯松錦、北達廣寧，南去河四十里可餉，而蓋州左為山，右為海，獨北一路當虜，有要可據，而南為復為金，如貫珠然，有地可屯，去海十八里，有水可餉。彼時中議復廣寧，復金州，臣以廣寧易復也，去水遠，供餉為難，故先復右屯，以備兵餉，而為廣寧戰守之計。又以金州去海十里，易復易饋也，而去□遠，情形不悉。且復、蓋之田，望而不得耕，故先據蓋州，以北窺海、耀，南護復、金，而守可以牽，戰可以進。總惟計及於初，不能供遠，而難餉之兵，後不能實遠，而難供之地，故當先實可餉可兵、可屯可民之三衞。在今日守一城，即恢復一城，仍可為進取之奇著。即在他日，恢復一城，實守一城，亦可為恢復之實著。今蓋州城已墮矣，勢不得即復為守，便當先圖金州，非為金州也。金州遠□而可速築，據而守之，以漸圖復、蓋，可以為戰。大凡我之所圖者，必□之所忌。臣四年欲為右屯、為蓋、為復、為金，及右屯復，而後人自撤之，□乃盡墮四城矣。夫即□之所忌者，便可以計我之所圖。今遼撫禾嘉議以島兵復廣寧、義州、右屯，以奄有河西之地，有重兵仍可進逼其□穴，堵截其西犯，但廣寧地曠城闊，重兵遽難屯聚，去河百八十，去海百六十，而無接應之地，陸運為難。夫餉不繼則兵難久，念撫臣雖三城并言，必當先據右屯以為家，聚餉治兵於右屯，以漸入廣寧，而為進取堵截之計。登撫孫元化初以樞部之議，開府於登，移島兵復金州，為撃脅之計。今見錢糧供應為難，恐事難就緒，而議撤海於遼，以島兵復廣寧三衛，然亦在遼時與遼撫原議也。縮事之談，自是懇切。但劉興治初戢，而遽勤於遠，恐其懷毛帥之懼而生心，明旨已見其大。且三衛一著力雖難，而計實遠，不如仍從部議，量移興治於旅順，以絶皮島之患。先築金州，漸圖復、蓋，仍速備器甲馬匹，以為撃脅大計。其島兵留精者，合黄龍之兵為戰守，築鑿或可量分二三千於遼為城守，换精兵而復右屯。

臣念兩撫臣之意，蓋欲就東江見在兵餉，以恢復河西，便可合力為守，以堵截，合力為戰，以進取。兵勢不分而力重，然我為孤注，而□亦得以全力嚮我，而無旁顧。似不如以一旅進逼河東，勢險節短，日與□習，彼己可悉，神膽可壯。遼以廣寧覷東，登以金、蓋覷北，則□必兩顧而不得不分。且三衛復，而用海之勢全，横竪之局定，守固而可牽，勢迫而可戰，河東之樞紐可握，而東江之兵餉殊途，而同歸於河東。

昔我太祖高皇帝取遼東，以大兵從三岔直入，而先以葉旺、馬雲從登、萊入蓋、復三衛，以訓練生養，興學屯種，為横撃。近者，樞部之議，以關、寧為頂頭局，以登、萊擊其脅，正合嚮時大議。但有餉則可兵，有器甲馬匹則可戰，有錢糧則百廢可興、百務可舉，然力能以戰以守，即以復金之力先復蓋州，更為直捷。乃張盤守金，而□必攻奪，則復金亦何容易。雖然金、旅未可釋也，即如兩撫撤海實廣之議，臣亦曾奏過調至關、寧，當可見可聞之地，待甲馬即備，訓練既習，可繇金而圖河東之四衛，亦可入遼，而圖河西之三城。總以撤之關、寧，歸之旅順，即聚之旅順，未嘗不可歸之關、寧，要以撤海未始不可圖金、旅也。獨是當今日則興治尚費調服，島兵遽難盡移，議撤未得即撤，議實未得即實，何如以勢難遽撤之島兵，先為終當恢復之金、旅，令懷疑者不駭，待歸者易使，西與遼近，我有輔車之大勢，北與敵逼，□切肘腋之隱虞。此臣所為據情事而酌先後緩急者。」

有旨嘉公規劃，命兵部議行。蓋劉興治者，劉興祚胞弟也，同興祚自□拔歸，為平夷營都司。興祚西來，興治居皮島，其妻母尚在□中。先是，四月署河東總兵事，副總兵陳繼盛報興祚未死從□，其弟興賢自□中以書招興治，又言興治所轄降夷難治。蓋繼盛初為毛帥中權，方興祚兄弟拔歸，文龍謂陣獲，而繼盛附其說。繼盛又有文龍之有，興治輩實啣之。公見其報，即慮其相激，有殺傷。未幾，興治以降夷殺繼盛以下十七官，是時興治兼領興祚精甲可三千，其降夷七百更鋭，而官商船隻盡為興治有，皮島又無一人出入。□孽又先有偽文，誘我饑眾，稍一激之，興治不即回，□□必且勾連□孽，以殘我島民，而南之登門、西之覺島，在在可慮。時□孽尚據永、灤，一張此釁，兵勢人心俱為大慮。公隨飛檄署協周文郁等酌量事機，如真叛不解，便當集兵搗剿；如事起激迫，不妨酌為撫安。東江餉司宋獻以情形來報，公請加獻以監軍憲職，為撫戢，并復登鎮。有旨如公議，部覆以登鎮管副總兵事張可大為登帥。無何，灤、永復，人心大定，公乃疏稱以剿禦嚴之、以撫戢寬之，示以不疑，待以有備。計奸宄之夫，聞奴孽遭大創，必有潛消其萌者。上以「備剿示撫，具合機宜」報之。

公以「主撫而隄防為剿」下教道協，又以朝鮮貢使問所以待興治者，公隨咨其國王，相興治順逆以為動靜，又遣人諭興治曰：「爾兄興祚，初見閣部於關西，執手淚下，亦苦人疑，獨閣部信之。而爾兄殺□六百，又大戰而歿，是爾兄之死，為朝廷死也，實感閣部相待之意。閣部念爾兄不下以十年之意，一見而為我捐身，無以報之。今□遭我大創，一戰而復四城，殺□五千七百，已了我剿奴於中原之事。但從島中搗□，亦是我奏請如此而未行，但可為我出力以搗□□，不必深入，但殺□首以報，便可了我搗□之事，亦可以了爾立功之心。爾但依閣部說，不必更疑。爾統所選精銳火器，領米糧行事，其不用之兵民，便可西來，以免眾人疑慮。閣部實為爾兄弟，勿負我。」又諭周文郁曰：「爾可言諸人之死，盡夷丁護主人而誤及之，非興治使之也，我乃可以為興治調停。其奏去本章，衹說自家不知文義，憑人作去；其仇殺繼盛，原以繼盛要殺興治，而餘非興治所敢殺也。索餉可與之，誰非我赤子。」

文郁遵公之諭，遂同劉應龍直入興治營。是時興治移兵小皮島，及文郁入營，五日未出，人言洶洶，謂留二將為質也。公隨疏聞，兼請以餉予島人，謂給之餉即附亂者可收歸於我，不給之餉將驅願歸者入於亂。又謂：「撫戢之方，必先為剿禦之備，有備則□不生心而撫堅，即撫之不成，而我之備，來則為禦，進則為剿。目今鎮撫并設，便可彈壓其地。蓋興治即已受撫，臣仍恐其藉資於我，以盤踞皮島，給之餉則順，不給之則又亂。蓋對皮島有鮮人馬市，我人冒海禁以交鮮貨，實歸□。故商之利大臣，恐興治不歸□，而借地以交□，如宋 李全故事。」上令公密行，東撫道鎮審機操縱，伐狡消萌。周文郁來報，文郁入營，以公之諭剴切開曉興治，盟心聽撫，矢志殺□，惟候餉到即行。又以其兄忠功未卹，為悲慟，而興治亦自陳於公。公據以入奏，旨速所司議行。時六月也，興治隨遵公之諭搗□以自贖，於九月十三日殺□於青山，得四級；十五日殺□於鳳凰城，逼近□營，得十七級，擒活夷一，獲馬騾及銀飾、鞭轡、銀器、毳帳；十九日殺□於通遠堡，得十三級，合四陣得三十三級、活夷一。公奏報云：「劉興治之斬級，尚不足以贖罪，乃其決意立功，誓與奴讎，而力絶招邀也，稍見其大。周文郁初當洶洶之勢，挑身獨往，以口舌為甲兵，持臣諭帖，反覆開諭，日在其營，夜宿其帳下，露刃環立，文郁談笑語解之，立散。於時攜其眾、堅其心，申明皇上威德，當敘錄以為忠勤之勸。」至次年，張燾、沈世魁殺劉興治，遂殺興祚男大縉，而名為叛。孫元化初以變告，後以為間，遂欲以兵授燾、世魁，旨不許。元化又欲以公為題敘，公不聽。張燾從元化於登，同陷□，以逮死。

當錦圍既解、島變旋戢，禾嘉遂自任，曰以東事付之可為，而中樞亦謂公袞歸，期在雨雪霏霏。公連十疏乞休，及冬矣，上仍不允。上以王威、楊嘉謨兩鎮兵出青山口、潘家口，斬一百八級、獲生畜器甲無算，出公指授，賚金四十、大紅虬服一，公辭不允；又以神宗皇帝實錄書成，加公太保，廕子尚寶司司丞，再疏辭之，允辭太保。公以十一疏乞休，上溫語切留之，遣官宣諭「即出視事，以副簡任」。當公頻以病請，上恒以公獨勞獨苦、年高病真為念，獨以巖疆倚重，非公不可，每詢知強神健飯，輒為色喜。上寵眷元老，可謂備極周，而公實以久勞成病，然無時不言「念明恩、思圖報」稱也。

十二月初十日，公以十一疏乞休云：「臣於去年十一月，以戎馬在郊，仰承召命，五日趨朝，原該駐劄通州，及入對平臺，仰蒙面命，即於是夜料理京城。越二日，仍奉命出駐通州料理。十八日，又奉命移駐山海。時關、寧既無督撫，而□□突犯永平，臣遂暫駐督師衙門，合文武大吏及援兵，為剿禦大計。嚮使督撫有人，臣豈得據其衙門，是臣實未奉專敕為山海督師也。五月事平，仍設巡撫，臣便可請明回籍，以時仍戒嚴，雖病極屢疏，未蒙允放。蓋新撫初任，或以識途老馬，聊為伴食。今邊患稍寧，秋防冬防既過，撫臣邱禾嘉，精詳敏練，忠計深謀，屢奏捷功，將心鼓勵。其識略百倍於臣。即其自疏，亦願以東事付之，且曰獨立不懼。蓋實心任事之臣，真見事體，不須兩手，如兩手，必致顛蹶。又嘗促床對語，真見臣老病衰殘，故深心遠慮，不避嫌而自任，最見英雄直捷。有臣如此，臣即特設無病，亦可省設，而況臣以暫駐之官，老憊衰殘，又不論可設不可設，而亟當去。且臣前次督師，康强無恙，尚煩口語，幾致譴誅。今撫臣受命提督，合鎮盡其當為，而臣以衰病暫設之官，攙手一人可作之事，既無裨益，兼有紛錯。如拱手而不一問，則何以抗顔將吏之上，而稱塞此官。此事體如此，又不係臣病。臣以為，尋常訓練，止責撫鎮，而以中樞調度，如遇關係重大，禀成綸樞，間或廷遣綸樞大臣，一出視師，往返不過浹月。既可以飭邊政，亦可以習見聞。至於平居，止照舊一撫兩道，合一鎮之精神於一身，而减費以辦軍需，省事以專責成。蓋此官之設，十二年來曾無一效，而重來者禍更慘。昨御史熊、王之誡，甚為可畏。如皇上篤念綢繆，以臣言為病囈，仍設老成以為督師，便於廷臣中擇一精詳强健、性格和平、不至老病如臣者，與撫為計。臣特荷聖恩，衹以衰年危地，重擔病身，憂相懼相煎，老與病相湊。五月以前，身雖老而無病，尚可支撑；五月以後，身既病而益老，何能料理。是以惟恐誤事，不避煩聒。」

公疏入，上特召內閣及冢宰、司馬商所以留公者，議論不一，上命內閣擬勅宣。先是，公十疏入，上召對謂朝班無可代公之人，眾議求之林下，上亦難之。旋命宣諭，有尼之者。至是始行，則上意獨斷，不謀之大臣。遣使既定，上又特召司馬，諭之曰：「已遣官宣諭樞輔視事矣。」人因而疑尼之者司馬也。時司馬商之內閣，欲為公易督師，勅內閣傳上意，謂公以內閣元臣，出制閫外，事權自隆，且干陬有緒，當為召還，不欲以吏事視公也。內閣又以公疏傳上倚重之切，謂皇上真以元老為長城，萬無允歸之意；公即堅意求歸，亦當強起應詔，幸無孤聖眷也。舊典宣諭在廷閣臣，遣鴻臚堂上，茲者上命別遣，謂鴻臚疏遠，擬遣內使。上恐驛騷，命擇老成閣僚遣之。上御極來，此典即在廷為少，而遠頒千里，慎擇使臣，自非篤念元老公忠勞苦，而庸得此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