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榕听琴

【殚忠档案】后督师纪略（卷五）

如大家所见，这一卷有大量的人名、地名，容我吐糟一句，万恶的专名线。

记个坑：整理孙承宗移镇山海关至收复四城期间，各项事宜的时间表。

後督师纪略卷五  定興鹿善繼 忻州杜應芳 纂

先是，公因眾議紛紜，獨謂因海為糧、因灤為藉，結甲於屯、喜、建、太之間，以扼歸遯之吭，始終不變其說。適奉東西合擊明旨，而眾又見遵不可圖，於是梁廷棟、吳阿衡及巡關御史張學周，亦皆為灤、永之議，時以海運既開，糧料漸集，□之機亦有可乘，而我兵將之機，勃勃欲往，定於初四日於關內道 王楫親抵大營，以飭厲將卒。後集餉司刁化神、王四聰、關部陳瑾、總兵朱梅於衙門，適寧 前道孫元化自關外至，遂同詳議師期，以商確分發兵馬、督催糧料、護守城池、申飭各營城協路戰守之宜。於是飛檄總理鎮馬世龍屯兵豐潤，以待合擊，於是檄朱梅以遊擊靳國臣取遷安，仍飛檄協將王維城、路將馬明英、張國振，整各城馬兵，同參將孫承業、劉邦域等，俟大兵向灤之日，同靳國臣合力攻取以牽遷□南援，兼以分永□北向。於是檄標下中軍何可綱，率參將申其祐、岳維忠等，分派雙望各山，牽永□不使入灤，而遂以乘機入永。於是檄義兵遊擊劉法、守備劉啓職合二萬人屯灤之龍山，都守宋三錫、宋三畏合三萬人屯灤之蓮泊，各持白棓為聲，兼為大兵嚮導，而三畏乃能備萬人廿日之餉。於是以陳瑾守關門，申嚴鎖鑰。於是以王楫料理戰守，督率兵糧，仍與瑾同守，與刁化神輪往撫寧。於是以孫元化防守關外八城，查發大兵供應。於是以王四聰料理關內外糧餉。於是以刁化神親詣撫寧，率廳官宋廷諹、趙宋儒、袁國棟催發三縣行糧料草，日赴大營。於是以廳官沈承源總理關門有司事務，催撥戰守器具，仍同廳官施王政、監正屈志道分發糧料於三縣。於是飭副總兵葉時新率參遊江中龍、邢威等，同材官二百餘人巡緝關城街道。於是飭山海路將申其祐、遊擊汪韜等防守城門。於是檄道鎮先期搬運行糧料草及火藥鉛彈、攻城之具，仍行令經過駐扎之地，預為備辦軍需。於是檄永平道張春截留關 寧海運糧料，於樂亭 劉家墩，以給軍需，仍檄春及監紀主事邱禾嘉與祖大壽計議兵事以行。

公以初六日率何可綱及文武將備二十員抵撫寧，乃以中軍劉撫民、都司麻壟、守備徐光先、路將申其祐統閣部及鎮道標營兵馬，候大營應援，仍分兵北探遷安、南探昌 樂、西探永 灤，以東通關門。乃率刁化神及通判姚九章、知縣王道同等登撫寧城，飭厲遊擊傅以昭嚴火砲、謹城守。時報□哨騎至雙望，隨令可綱率所部兵馬，揚兵蘆峰之外以禦，仍令大壽以約束諸將，曰：「此番大戰，功在得城，不上首□。即破城之日，務要禁要良民一切。□橐叛產，概賞功兵，但禁私相搶敓、競入宅院，恐倉卒紛亂，□或我乘。其□首、叛首，急則殺之，緩則留為俘獻，此時士氣人心，發揚欣暢，唯在大將軍慎持猛發，一心齊力，天下太平矣。可徧致此言，以諭諸將、監紀輩，都抱忠勇之氣，可借以鼓動眾心，無以文吏生嫌。」公部署後，隨以疏聞。上深嘉之，報曰：「卿調度兵將，進攻灤、永，聯絡接濟，具見方略，且移駐撫寧，行間機宜，指顧可得，殫精籌畫，制勝萬全，副朕惓切。」

時大壽先以初四日借牛酒誓師，各將當功陞上任，意氣揚，而兵以久頓，願戰，有投石超距之憤。適又本折充盈，且聞功賞廐馬、月餉并予，莫不踴躍歡呼，願效死力。而以初六之寅，大兵發撫寧四十里，宿昌黎，次日八十里抵樂亭。會張春攜誆永營兵到，大壽乃同春檄樂亭知縣李鳳翥，再辦攻具，兼備餱糧、火藥、鉛子，以典史張可禮督運。又次日，大壽憩兵一日，遵公令列攻灤陣為圖，以祖可法、祖澤潤、孟道、蔡可賢為左哨，而佐之以左脇營曹恭誠、韓大勲、孫定遼；以黃惟正、張存仁、鄭一麟、于永綬為右哨，而佐之以右脇營羅景榮、孟繼孔、趙國志；以鐘宇、劉源清、張弘謨、劉天祿為次左哨，而佐之以左步營黃龍，以劉應選、劉定邦、劉應國、李正蓁為次右哨，而佐之以右步營汪子靜；以祖大壽、祖澤洪、儲定邦、于應選、楊汝梅為後勁，而以左夷營海參代、劉漢唐，以吳襄同竇承武統兵前進，而張春亦統門下官丁及匡永營黃詩兵三千、鄉兵都守邵思忠等鄉兵六七萬餘，攜火砲、弓箭居後勁，督官兵射打，而邱禾嘉亦同滿庫等率馬步官兵三千餘，自開平來，會大兵於汀流河。

兵既行，大壽仍以公令，預發副參黃惟正、張存仁、孟道、祖可法、祖澤潤、孫定遼、韓大勲、鄭一麟、于永綬、曹恭誠、蔡可賢十一將統精騎萬人，伏灤之北，橫山偏涼、汀一帶，遂以初十之午抵灤城下，乃以黃龍、祖大樂等二十員，倂邱禾嘉、張春之滿庫、黃詩等合營州城南，各領官兵、火器，分派攻圍。大壽督其南，禾嘉督東，春督西，留北面為□去路，以賺之入伏，於時，黃龍以西洋砲打城垛，多墜落，而□輒用板門遮堵。至戊時，收兵扎營，大壽躬為往來巡查，仍令立功總兵竇承武申儆，以防□夜襲。十一日，大壽督造具兵各土一囊、柳梢一束，而鄉兵亦供柳梢、沙土，以平填壕塹。公飛檄教之曰：「榆柳填壕，仍須土以防火；大砲擊守垛□以剜城，運廢屋磚石、瓦坯及土囊，雜枝梢以成甬道。」是日巳時，總理鎮馬世龍、寧夏鎮尤世祿、延綏（鎮）吳自勉、三屯鎮楊肇基、固原鎮楊麒、臨洮鎮王承恩相次抵灤城外。先是，世龍執議邀擊遵化，後知復灤、促永為大計，適同各鎮從閱科抵豐潤，聞圖灤之信，乃具稟於公，仍邀會大壽，又以遵機可乘，旋赴總督之約，與諸將插血盟於薊。既奉旨夾擊，仍急同楊麒夜走玉田，會自勉、承恩，就世祿，共集豐潤，而肇基亦至自三屯。於是總督張鳳翼、巡撫許如蘭、薊 賈克忠、監軍御史吳阿衡、四川監軍道劉可訓，以總兵宋偉、副總兵謝尚政、鄧玘等攻遵化，以牽□東顧，而世龍率標下副總兵曹文詔統領參遊王承胤、石柱國、鄭一亨等二百二十五員至。公下教世龍曰：「惟在大將軍聯合群策，自列為眾人，則眾人合為大將軍，而一心齊力，天下平矣。可以此徧致諸將。」

而尤世祿督統寧 綏官兵、副總兵高鵬遊，都來胤昌、李夢暘等五十九員至，而楊麒督統將領陳邊務、李鴻嗣等八十五員至，而王承恩督統都司馬燮等七十二員至，而吳自勉督統都司高普見等九十二員至，而楊肇基督統中軍參將劉澤清等九十三員至。蓋六鎮合萬餘騎。公下教諸將曰：「西帥既為聲，仍為實，目下鄉兵十萬，即空拳不戰，共奮為實，而況桓桓西兵也？是時，四面八方無一非兵，而漢夷馬步鎮鄉，其相依相藉，氣壯神全，乃可得力。仍以奇兵伏永、灤間，斷其援、遏其歸，其攻時仍當以砲矢射打，其睥睨之□而剜其下，或豎梯而登。」

至是，東兵簇擁灤野，如雪岸雲山，已破□膽，而六鎮忽提萬豈，星馳聯絡，於灤河之西，雜以義兵八九萬，蟻聚蜂屯，遂令雲山草木皆兵，即火頭兵亦覺強盛可憑，無不人人歡呼，當矢石雨下，略無怖悸。是日罷攻暫歇憩，以鄉兵填壕，約十二日黎明薄城，以大壽東兵攻東面，堵殺北門之□；以肇基、以麒攻東南角，以自勉、以世祿攻西南角，以承恩同鄭一亨攻南門，堵截出入。而禾嘉同在東面，春之兵同在南面。大壽誓其師曰：「朝廷竭天下財力供給我遼人，我遼人若不同心戮力、捨命殺□，何以仰報朝廷？」三軍齊呼：「克灤州，報國恩。」聲震山谷。世龍、世祿各布誓詞於軍，世龍仍以三百金購募先登之士。比有不用命千總及兵丁三，大壽立斬之。世龍見北攻而南奔者，亦斬其千總，乃盡以身當□。初，我兵援砲矢射打，隨布梯薄城，而□亦習我法，以滾木火礶禦之意似暇整。我兵上者墜，下者更上；前者死，後者仍前。隨以西洋等大砲衝其垛，令□不得立擲砲石，而以鍬鐝刨剜其下，既如屋入人乎中，□遂不能為計。乃納大砲於穴墻，從下擊之。又以西洋砲從中擊之，無一不應聲而傾。□憤極闖出東門外，大壽先覺陣卻月待之，出則萬弩齊發，殺□無算，遂披靡而入。大壽仍令大砲憑高阜及屋脊，直衝其城以東入，死西城□無數。日且午，火砲將不給，而樂亭之運交錯至，我兵乃益奮，而□無復砲矢。然我人登陴，□殊死戰不得止。乃我兵益憤，而決戰登梯登城，隕而下如貫珠，其不死者同後兵躍而上。大將促兵五六十步內，矢石著馬及肩，或紛飛頭頂，不為怯縮，一呼填壕，則囊沙曳柴，萬眾雲集，而取（）以飲、取門以翳、覓钁於屯、覓梯於城，盡閭左丁男。於是大壽東兵傾城角樓三、角腰臺三，及城垛數十，曹文詔以噴筒縱火焚城樓，其兵有馬，不克者同黃龍兵登城，轉戰立一木，橫矛當猬矢，殺□五六人，了不踆踆，為萬人喝采而傷。寧 延兵丁傾西城樓，及垛可七八十臨，固兵同東兵墮角樓於東南，臨洮兵以總理令守南門，力卻□之出南門者。固原又同寧 延兵傾角樓於西南及西南第二臺，時我兵以噴筒乘風縱火，焚其懸樓，□不得憑，而□亦叢壞樓木，縱火焚屍，以阻我兵。會雨如注，料□乘雨逃，乃暫撤兵，令坐營襄銜枚走，所先設伏處報十一將曳戈以待，而世龍及諸將亦各以曹文詔等為伏。伏久而眾且疲，忽大雨洗兵，精神百倍。夜四鼓，□果冒雨北逃，抵山麓，伏兵四起，甲馬之聲，雜以風雨，山谷震搖。一□持槍起，黃惟正應弦斃之。□方破膽出重圍，突遇大敵，膽益落，披靡突奔，無復敢戰，而四面皆兵，轉轡而死相藉也。其號呼入永平，纔數十人，我兵追殺，聞永平□接應之聲而旋。

公隨遣官慰勞諸將士，發五十金，仍自為文於禾嘉等，以祭陣亡忠勇，而陣亡獨東兵為多。計征遼鎮斬獲七百五十三級，禽東夷十一偽官、六旂甲、馬匹一千三百有奇，而弓刀莫可數；計總理鎮下斬獲二百三級，器甲馬匹五百有奇，而有偽龍飾旂甲；固原鎮斬獲一百三十九級；臨洮鎮斬獲七十一級；延綏鎮斬獲八十三級；寧夏鎮斬獲二百十二級；永平道斬獲九級，禽活夷四。而各鎮所獲馬匹器甲如之。大壽傳公令，除首叛外，不許（計）妄殺一人，不許割□之死於砲者，以杜貪殺剃頭之人。開四門，肅隊入撫，慰存城人民，立傳修補穵倒城垣，以便駐防。

是日早，有克復遷安之報。

先是，朱梅議取遷安，以遷安有內應也。公曰：「遷安即無內應，可復。然逼近永平，而□衝，取之則我無所不守，不取則□無所不分，胡不分□於北，而我圖於南？即我取遷安，勢豈能盡殲遷安之□？而遷之餘□奔永平，則永□多，而攻永愈難。今姑罷遷安不攻，使□分為四城，而我先攻其一，得一則□膽落，而他城易為力至。」是發兵攻灤，乃令朱梅取遷安。梅於初四日挑漢夷親丁，又調中前遊擊朱國柱，及右部副將王應暉健丁、奇武營都司張文善官丁、石門路副將張國振騎兵，總發閣部標下驍騎營遊擊靳國臣、招練營都司冷允登統領，而梅仍遵公之令，飭以「不上首□、不掠難民」，惟以復城為功。又檄行駐建昌 劉邦域統領步兵，以候入守遷安；又檄行葉時新步兵，令坐營遊擊王良臣統領，星赴燕河，以代劉邦域守建昌，仍於關門索騾駝、裝送粸炒。

初八日，王維城、馬明英、劉邦域、孫承業與靳國臣等集建昌，以輕騎哨城東，斬□烽丁以絕其耳目。初九日，營蟒山，夜二更抵城下，環攻不下，然□殊不力戰，始休兵。建昌發哨丁、出輕騎，設伏於城西東，時近城撓擾以促之。十三日，再薄城，以一兵邀□，以一兵堵各門。日且晡，□果冒雨闖南門出，馳遯不應戰。我兵截人畜於城，而以雨夜岡林，不窮追。國臣敓門入城，而□復以精騎抵城，我兵禦之，□竄去。國臣遵公令，不妄殺一人，不妄拾民間一物，獨居民賺入永平者，死無數，而遷安城無死者。

十四之午，有永平之報。

先於初七日，公以中軍何可綱領握奇營中軍劉撫民、山海路將申其祐、閣部標下將備岳維忠、牛允中、李平東等，率眾攻永平，趨雙望，分據鞍山各地，而鄉兵四散雲屯，有盡趨城下之勢。時□哨知公駐撫寧，除守城步兵外無一人一馬，頗欲窺撫寧，以牽我攻灤。公乃以可綱四百騎，仍集騎坐馬匹及各有馬，而願從征者摉索得千餘馬兵，更藉鄉兵為聲，而□氣敓，即哨撥亦不敢遠及鞍山。戎兵一前，□即以砲傳烽，而永城以砲應之。然我兵時近，□愈益疑，而鄉兵亦復為砲於近城，□遂不敢出永平，邀遷安、遵化之□為遯計。十四日凌晨，何可綱等逐其哨馬抵城，□已分兵東城外，以防我撫寧之兵。何可綱等繞城逐□而北，斬二十級，率兵入城。□所分永城南以防我攻灤之兵者，以黃惟正等大戰，斬級五十九，生擒二，而且得其大旗、弓刀、甲馬無算。是時，邱禾嘉、張春、馬世龍、祖大壽同諸將俱入永平，獨楊肇基自灤城外拔營而去。

公於是下教禾嘉等曰：「□既西北遯，想遵□同遯矣，大兵便當攝擊之，以攜橐行遲，而我兵可及也。仍以輕騎追之塞外，揀嚮導先之。何得頓不問遵□，如永□入遵，便當合大營同擊之，如俱遯，則合力分擊之，必不可緩。」公又下教世龍曰：「□既西北去，何得從容永平而不顧信地之安危？萬一□入遵化，豈得不問，□如反遵化，何得不一追逐而任其自去？朝廷以一扎責之何辭，豈可在永平久居？速行，速行，以避此穢。」公又下教大壽曰：「目今□既北去，便當大眾追逐，仍以輕騎邀之。□外不比□尚盤踞一城，我得一城，可從容也。異日中朝以一札責成，何以應。且永平不可久盤桓也，肺腑之言，其惟聽我。」於是大壽即發精騎追殺，而世龍即營而西，仍亦分兵躡之。未幾，有不聞追剿之諭至，眾始服公之詳審周至，然諸將已得勝回矣。大壽兵至冷口，斬獲九十九級，擒活夷二，而世龍亦斬獲九十九級於冷口。

至十六日，有遵化之報。

先是，初五日，總督張鳳翼、監軍吳阿衡、總理馬世龍在石門，約從征諸鎮議取遵化，以初十日發兵。而初八日，六鎮同征遼鎮取灤州，於是鳳翼、阿衡并同順天巡撫許如蘭以宋偉同關外副將謝尚政、川 湖副將鄧玘等取遵化，隨於初十之酉前進，以十四抵城下，□力守而我兵亦力為攻打。□復以潘家口、洪山口□來援，我兵擊退之，而謝尚政下守備向葵先登城，次三十餘人擁而進即開，□遂開北門遯。宋偉官兵斬獲三百五十四級，生擒叛逆一、活夷一；謝尚政官兵斬獲四百一十四級，生擒叛逆一；鄧玘官兵斬獲五百三十五級，生擒叛逆十三；中協副總兵李秉春於潘關、龍井、洪山等處，亦有斬獲，而中協邊口俱復。

公又急令大壽發劉天祿、韓大勲，并孫定遼同三營兵馬出關，抵紅螺山為邀擊。蓋以近擊之則□有避，遠擊之則離邊遠，而乘其惰也。天祿等征衣未解，即殺□無算，而得級十八顆。

是役也，計復灤州、永平、遵化、遷安四大城，及各堡二十二座，轉戰三百餘里，獲級三千二百有奇，斬其孤山牛鹿者數十，獲偽知府首一，生擒東夷二十二，生擒偽都堂一、偽兵道一、偽知州一、偽都督一、偽守備一、偽備禦三、勾□叛首一、受偽官為內應叛官二、馬騾器弓刀無算。其諸叛逆白養粹、崔及第，先皆令人間之，使其誅殺，而養粹等遇我人至，即為處死，以堅從逆之心。至是，□以養粹等嚮來所實心固結者反，以為皆故使之不疑，欲我兵擒之也，皆殺之。

至於灤州之戰，英猛憤壯，真千古為雄，不獨十二年所未有，故四城之功，以灤為大。總之，公發指時特謹縧鞲，而當機沈殺；其安猜貳，與猜貳為體，而護持若身，使奔命於不測之恩威。每當機有可動，輒令諸將自為料度，啟其緒若其所自出；至機不可動，諸將方苦促迫不自容，公輒疏解之，令一意拊士馬勿動。故一有令，眾欣欣自奮，而大功以成。往稱淮、蔡之斷，斷於眾不可，而獨以主上為可；乃公之斷，初在眾所不可，而斷曰可，後在眾所可，而斷曰不可。其斷為難，總以聖神握操縱大權，盡付機宜於公，平臺天語稱「所恃惟卿」，不啻遠過唐皇矣。

公隨以十六之辰抵永平，以安殫殘、鎮紛囂。時城中從□者盡為□殺，蓋恨灤之戰皆從□者所招，而向來間諜暗約白、崔者盡信為真也。其未盡殺者，婦口為多，而白養粹之妻妾俱縊屋梁，其母與崔及第之母及張養初妻女皆在，原任太僕卿陳王庭削髮而未臣□者亦在。公先出示安戢難民，令各安其居，無得互相攻詰，仍禁兵丁掠取□□所遺婦女。於十八日，以□上所賜發段絹、布疋、帑金照例賞獲級員役，及戰攻合營兵丁，其鎮協將領率部道再拜，賞以所賚花幣銀兩有差。一時殫殘新聚之眾，歡呼泣下，額手太平。

是日仍回關門，時關門十數萬兵民，罷市出迎三十里外，文武士紳、華夷商賈以各以類分，輿擁擠不能行，即山谷耄稚，搴幃擁眾，無不欲識公豐彩。適朝鮮陪臣鄭之羽貢還，亦獻二詩為壽，求一見。公以回侈本國。

公隨以善後事宜疏曰：「目今各該殘破諸口，業已次第分發步兵更慮□東合謀移怒松、杏、塔，隨發各城防兵，仍探束□□□乘時，議剿其繕治墻臺，補添兵馬，務當六七八九月中。是在樞臣督臣自為急行，而東兵思歸，向臣告苦。臣謂西兵直中西二協者，當酌量填實，而東兵當酌所駐防，可以內護外應，并宜安頓各鎮。臣駐劄之地，頃鎮臣大壽向臣索馬甚急，以馬之倒斃於病、於陣者極多，是在中樞酌定急行。而各將謂關、薊器械、盔甲當急，令內外局、廠及各營并工修造；其郡縣缺官當補、殘民當蠲、當賑，死事之臣當卹，是在各該衙門及撫按急行。其薊、遼兩鎮，似當遵舊制，以一總督、兩撫院，不必更用督、經，以致紛囂掣肘；如果遵舊制，則關、寧當急擇一精練詳敏，雖曉暢兵事，而口不言兵者為巡撫。」

上嘉之，下所司速行，以成綢繆至計。公隨以病請，當入撫寧，湫隘蒸濕，以永平之穢，遂成血痢。疏入，不允。溫諭慰留之。公隨以善後緊要事宜疏曰：

「該臣念永平城樓燒毁，灤城爲我兵砲撃火焚，已行永平道估計。其薊門沿邊臺墙，在督撫査明，酌量工費，或有昔急今緩，昔緩今急，總之，循舊基而圖新，仍當大集班兵，急于辦料，務在秋月可完。其軍夫錢糧，必待查明係何等工程，乃可定數。其沿邊屬夷到底當撫，而此時當剿，以我累朝豢養之犬羊，甘爲同惡之豺虎，不大創一番，其惡愈肆，其款愈驕。

臣昨在永平，即欲乘勝出剿，念此時□散居不定，方在紛紜，當以邊□守將，姑爲穩語，以老其駐牧。仍偵探明白，出塞搗剿，以正背叛之罪。待其摇尾乞憐，然後致款。適鎮臣以都令舊種騷擾松、杏、錦、右之東，而高臺時有束□警急，特令原防各城之兵回信爲防。各將面臣病榻，臣誡以偵探作歹西夷，成大群者殺之，勿以零級露搗剿之意。至於三協鎮兵舊制不可廢，然清勾爲難，勿論勾之爲難，即見在者，惟疲弱不肯離家，乃肯應軍，如軀幹磊落，便投大糧，乃苦之思去，肯勾之能來，如捨勾而招，則必以大糧。近樞臣有議，欲於近邊郡縣，按户抽丁，按甲養兵，就中通融，長久之計，勿拂人情，而善行之可也。或於舊軍，清查其貼助之田，尚有資助，或可仍以小糧；如貼助無資，便當折為兩兵之餉，以餉一兵，必擇一丁壯應之，則有一兵得一兵之用，不至名兩兵而實無一兵。凡官此地者，務節省而避折餉之名，相沿至於無兵。及今不一為計，似未妥也。蓋遼東舊兵亦如薊門，今已盡變爲大糧，而兼無一小糧之可因。蓋嚮以全遼陷没，故一概招調從大糧。今薊門有地有兵，故難於革故從新，而日挨一日，終非萬全。至於臺兵，當仍戚繼光之舊，但修臺墙，勿减兵丁，南兵自可填補充實，而去其老弱者，漸以附近居人填補。其哨丁明暗横直，各有路數，當一從戚繼光之舊，而通融其法。至於各兵，則關門外有信地者，已出關，仍防信地。其各將鄭一亨、汪子净、石柱國、劉鎮華等兵，已分發冷口等邊，而謝尚政、鄒宗武、吕鳴咸、高勛、俞冲霄，當以量發大安、董口。其發之不盡，及各鎮援兵，似當繇通、薊、三屯、遵、永、關門駐六鎮，分派馬步各萬餘，合練車炮，仍各輪派馬兵於破壞衝口，以護修防，及前發步兵有火砲者，隨馬兵為護，於以折插口之萌，剿束之叛，而防□□之再逞。至於永平餉司及郡縣職官，急宜補除。更宜多造器械，多造火砲，多買馬匹，多備錢糧。此皆目前所要急也。」

旨催所司，如公議行。公以第二疏乞休，上以「忠著宅揆，功高禦侮，久勞於外，深軫朕懷，及非藉當關，曷籌全勝」諭留之。

是時，臺省有追論大壽東兵之事者，而東將東兵遂多偶語。公為疏解之曰：「聞諸臣議功議罪，殊為感惕，竊意大法當嚴，臣誼當順。諸臣懲前毖後，頓足銷天下未萌之愆，蓋此時不一明白，或至負功為驕，諸臣之議是也。臣又念武夫悍卒，感恩報國，實仰荷天恩浩大，概賜寬容，而日在踧踖，即良心自悚，銳氣亦覺少折，或至互相猜疑、互相訛謬。蓋武夫未嘗學問，令之明為救過不遑，而心為灰，不若令之自為負歉，而日求前也。」得旨，命公曉諭諸將，勿得妄驚訛謬，過自踧踖。公以聖意徧告兵將，而東人之心始安。

公隨以恢復四城露布以聞，曰：

「臣恭承皇上明命剿禦，仰藉皇上威靈，以文武諸臣之力，從綸扉籌策，前後殺□數幾二千五百，已曾克復建昌等路。近復仰承皇上東西合擊明旨，於崇禎三年五月十三等日，大戰攻城，其灤、永、遵、遷相次俱復。據總兵官祖大壽等報，追殺轉戰三百餘里，合四城斬級三千一百五十有奇，獲已殺僞知府張養初首級一顆，生擒東夷𤠇𤠇木等二十一名，又生擒其僞都堂馬思恭、偽兵道賈維鑰、偽知州揚熠、僞都督李際春、偽守備吕及第、僞備禦張世禄、張克明、石國鼎、勾□叛首柴通受、偽官原為内應朱運泰、卜文璜，獻俘闕下。臣誠歡誠忭，稽首頓首，謹奉露布上聞者。伏以天子萬年，丕振累朝之鴻烈；聖王一怒，廓清千里之妖氛；九野歡騰，三靈氣暢。恭惟皇帝陛下聰明睿智，文武聖神；體天地之生成，神化同流覆載；奉祖宗之法度，治功邁迹唐虞。防已密於未萌，道更弘於無外。蠢兹□孽，逆我顔行，結豢養之犬羊，作突奔之豺虎。既闌内地，載躪東偏，憫予赤子之流離，怒爾蒼生之仰望。然窮凶極惡，大罪方盈，乃共憤同仇，天威遠播。於是兵部尚書梁廷棟斷以成謀，户部尚書畢自嚴精以析計，工部尚書南居益萃以鳩工，總督兵部尚書張鳳翼、督餉兵部左侍郎兼巡撫翟鳳翀駐涿州，巡撫兵部右侍郎解經傳駐通州，兵部左侍郎范景文駐昌平。兵部右侍郎侯恂、巡撫順天僉都御史許如蘭，提衡綱紀，操縱機權；兵部都給事中張鵬雲、户科給事中（）默、工科給事中顧其仁，申儆軍實，磨厲將吏，監軍御史吳阿衡、巡按御史董羽宸、巡關御史張學周、督餉御史沈猶龍、巡漕御史龔一程，恩布軍中，法嚴閫外。太僕寺少卿管兵部職方司主事余大成監紀，職方主事邱禾嘉諮贊。職方郎中周夢尹營關，職方郎中陳瑾齎帑，職方主事王凝祚閲兵。職方主事安國棟略預韜鈐，力嚴鎖鑰。户部山東司郎中薛邦瑞、關内餉司主事刁化神、關外餉司郎中王四聰、天津餉司主事樊維城、薊州餉司主事蔣範化、通州餉司郎中丁流芳、員外路來賀、傅國俊穵運。主事林宏衍、密雲餉司主事孫士髦、昌平餉司主事宋開春、易州餉司員外劉象瑶、河東餉司郎中宋獻，一勤鞭算，載籍著籌。永平道張春、關内道王楫、寧 前道孫元化、薊州道賈克忠、密雲道孫止孝、四川監軍道劉可訓、昌平道盧維屏、遼餉道張志芳、天津道石聲諧、霸州道方一藻、易州道沈棨，兼資文武，合蓄兵民。經理鎮總兵官馬世龍、前鋒鎮總官祖大壽、三屯鎮楊肇基、平遼鎮宋偉、延綏鎮吴自勉、寧夏鎮尤世禄、固原鎮楊麒、臨鞏鎮王永恩、提督京城王威、昌平鎮尤世威、通州鎮楊國棟、署平遼鎮朱梅、立功總兵竇承武，倡予和汝，戮力同心。

臣承宗、臣總督尚書張鳳翼，同奉嚴綸，共承蕃錫，以和門劍客，合閭氏丁男，既牽制止於河東，遂合兵於關右。於是巡撫僉都御史許如蘭，以幄籌勝算，率總兵官宋偉觀兵薊野，更牽東顧之謀。於是總理鎮馬世龍，統精騎健兒，同總兵官楊肇基、尤世禄、楊麒、吴自勉、王承恩，環甲沙河，兼綴西援之路。於是監紀職方主事邱禾嘉提戈開衛，以共啓胠。於是臨軍永平兵備張春聯騎樂亭，以分犄角。於是餉司主事刁化神同監軍關内道王楫握箸撫寧，以急供饋。於是征遼前鋒鎮總兵官祖大壽以壯勇忠肝，鼓仇讎義旅，乃以署鎮朱梅所檄協路副總兵王維城 等盟忠建路，以覷遷安，乃以臣所令中軍副總兵何可綱拔旆盧峰，以牽永郡。乃以義兵營加銜游撃劉法、劉啓職等結綴龍山，以張其勢，乃以義兵營加銜都司邵思忠、宋三畏等隨征蓮泊，以大其聲。乃以祖可法、祖澤潤、孟道、蔡可賢爲左哨，以韓大勲、孫定遼、曹恭誠爲左協營，以佐之；乃以張存仁、黃惟正、鄭一麟、于永綬爲右哨，以羅景榮、孟繼孔、趙國志爲右協營以佐之。乃以張弘謨、劉天禄、鍾宇、劉源清爲次左哨，而以黄龍左步營佐之；乃以劉應選、劉定邦、劉應國、李正蓁爲次右哨，而以汪子净右步營佐之。乃以祖大壽、祖澤洪、儲定邦、于應選、楊汝梅爲後勁，而以左夷營海參代、劉漢唐，右夷營桑昂、李正美、張雨翼佐之。於是祖大壽居後勁，中權以吴襄同竇承武統馬兵漢夷鎮兵義兵共十餘萬，而馬世龍同尤世禄、楊肇基、楊麒、吳自勉、王承恩適至，群雄并力，四面分攻，合營先挫其前驅，布陣隨摧其中壘。惟東將負直前之氣，肉薄先登；乃東兵决必死之途，魚貫而上。若夫雨洗兵而將奮，風反火而樓焚。六花雲掩，八公草木變旌旗之色；七萃風行，三籟雷霆雜鼙鼓之聲。於是祖大壽設伏偏凉，休兵上壁，暗夾北奔之路，佯開解網之方。歸寇窮追，盡殄欃槍虎落；入城戢武，仰依天日鴻恩。於是靳國臣等以是日入遷安，九日環攻，早寒孱膽；於是何可綱等以次日入永平，凌晨西嚮，遂褫驚魂。於是張鳳翼、許如蘭、宋偉、副總兵謝尚政，亦以次日入遵化，援桴厲士，奮勇登陴。七月盤桓，三窟已窮于狡兔；十年讎耻，一朝少雪於前茅。蓋金泉再合平灤，龍紀重開安喜；盧河駝嶺，頓還孤竹清風；鹿角龜灣，復見窿山明月。夾碣石而標漢幟，挽天河以洗胡塵。萬馬驕嘶，一戰奏合圍之勢；六羸宵遁，三方成破竹之形。立綏士女於元黄，盡脱生靈於湯火。此皆我皇上以有征神略，運不殺仁恩，故内决勝於成謨，外握奇於獨運。河山大地，基隆百二金湯，日月中天，明備三千禮樂。萬姓仰光揚之武，千秋頌赫濯之聲靈。風起雲飛，真見四方猛士；波恬浪靜，應知中國聖人。

得旨：「國家生靈德澤，赫濯旁皇，偶因邊吏疏虞，遂致狡氛肆擾。天心實悔，人怒彌盈。爰合中外文武之謀猷，誕奏伐逐攻圍之勝烈。復城掃□，擒叛檻俘，雖繋頸除凶，稍需异日，而搴旗蕩穢，已快同仇，露布馳聞，雲霓愜望。宜紀師中之大略，用孚海内之丕徯。便著兵部頒傳各省直撫按，徧告郡邑軍民。」

從前師旅輸將，藉趨事急公之大義，伺候恬熙幹止，享邦寧本固之全，咸使聞知，庶幾胥慶。兵科張鵬雲隨查勘以聞，其論攻城也，獨灤城破樓敗堞，猶然在目；其論首級也，遵化與六帥所獲，俱已劈理，獨大壽所獲，見貯上倉，且皆有辮而無髪之強壯；其論□之為禦也，遵化止城外添一砲，墻獨灤、永城上添內墻五尺，滾木檑石不啻邱集，定非甘心宵遯者。至兵部復疏，亦以諸將之功，惟復灤為第一，而復遵為復灤之亞。奉旨，加公太傅，廕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，賚金五十、大紅蟒衣一襲，公三疏控辭，上允辭太傅；張鳳翼加太子少保，廕視公，金四十、大紅飛魚服一。祖大壽加少傅，以提督體統行事，廕一子錦衣衛指揮同知世襲，金五十、飛魚服一。其諸撫鎮部道將領，各陞賚有差。

計公所督理合天下入援，及關、寧、薊、昌兵可三十萬，凡為戰為守者七閱月，以戰則先復建昌、三屯、馬蘭、松棚、大安，繼復四城與冷口、瓦坡、龍井、潘關及諸邊堡四十有奇，後先上首□九千有奇；以守則關內千里、遼東四百里、大城二十有奇、屯堡六十有奇。事平，公乃以三十六疏敘有功戰守諸人。其恢復則復四城、則復建昌有敘，而復四城則文武大吏、則樞屬、則餉務、則兵道有敘；而捷功則雙望大捷、建昌大捷、鐵廠大捷、孛羅嶺大捷、青山營大捷，及殺虎山捷、鞍山捷、關外八城捷、征遼平遼兩鎮捷、關外各營城堡捷有敘，其大安、董口、喜峰諸大捷，則以總督敘；而守禦則關內、則關外，則山海、則撫寧、樂亭、昌黎三縣，則山海、石門、燕河、建昌四路，則中前所、則通州，則薊州、密雲、昌平三道，各有敘，其開平則以邱禾嘉敘；而且戰且守，則東協有敘，其東協及所轄亦有敘；而入援則各鎮附於恢復四城，其天津官兵有敘；而死事則陣亡將領有敘。凡文武七千九百有奇，凡斬獲有功兵丁二萬有奇。公仍以疏明敘錄大略，上優答之。又以收復之晚，自列乞罷，上報曰：「卿以綸閣元臣，出當巖疆重寄，指揮將士，集合才猷，共武夫以奏膚功，宣奇捷而行大賚。朕心嘉悅，輿望忻孚，何得循例遜陳。尚加意督理，不允所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