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榕听琴

纸田多不治,诗债任纵横。
素琴/破琴/刀琴,随你称呼。
发刀狂魔,朙皮秦骨,孙阁部麾下。
愿我前生是李斯龙腮、始皇秦琴。
愿我前生是殚忠楼外那一树榴花。
不写宋史相关,再问自绝经脉。

【殚忠档案】督师纪略(叁/肆)

督師紀略卷之三  石民茅元儀止生著  

公於是議更大將,以江應詔騃不中程,前令合兵制,踆踆終無成,而且無飛揚之色、沉毅之局,遂移三屯營總兵馬世龍代,行授鉞之禮。而拔建昌路遊擊尤世祿,調京營練兵總兵王世欽為南北部帥。世祿驍勇善戰,兩兄俱為大將,歿於奴,故特拔之,以壯士氣,激私仇。王世欽者,宿將王威子,家有健丁,故借以資。又前奉命將出,同兩司馬閱京營將,得十餘人,至是調取之。

廣寧潰,邊臣議調九邊兵十萬。公曰:「是不可以天下殉一隅也。」乃核諸邊銳卒,坐調之,止萬二千人,但弗得以中下塞。而且訪其鎮之驍將,坐取將之來,而即以向所請之帑尚貯兵部者,自部發邊,以為安家衣甲馬匹費,共可二十五萬。有兵馬不如格者,即擒其所發將領殉。而又議更番之法,以慰其心,使無以老師自沮。於是兵威始振,遂商度四衛之事。

劉愛塔者,人也。為兒時奴見而奇之,蓄以為心腹。愛塔者,愛它之訛也。及長,善用兵,以為都督,奴甚倚之。然其心頗內嚮,見人頗左右之,時露其自拔意。時有楊朝文者,故海州世弁也,習聞其事。愛塔方守被陷,民思歸若渴,公乃為符,使招降將,勗民,與其徒吳國秉等往。而又有壯士張盤者,亦假名銜,使偕行,又使齎裘絮等犒文龍以下,而別作溫諭諭王紹勛紹勛者,故將,航海歸,向以陶朗先令,往圖四衛,文龍先乘便發,因令援之。文龍左,公知其無用,閱關時即疏請量移內地,至是招之入,恐其折於奴以中文龍也。

有假文龍之使以請餉者,眾皆惑,公獨覺之,斬以殉。有假濟文龍火藥,闌出與奴者,公俱禁絕之。而又遺書袁可立,使激沈有容自奮。開正局四衛,以游御史 士任劉招練 國縉兵合之,得六七千人,便可往駐廣鹿,便則取我附近之洲而據之。賊小來,則據之洲,大來,則避之海,以用古之三肄疲敵之法。

公閱關時,常切責有容有容自列,公遂獎激之。有容實豪杰,以朝議令佐文龍文龍實不足佐,故公以有容當自專,不足為驟貴者役也,有容亦感奮。公既發東使,乃一意馭西虜。

自東潰以來,王象乾招西虜守關,羅城之外盡氈幕也。自魯之甲前屯回,主守中前所,而撫夷將朱梅、參將楊應乾等,各受命招人為兵,於是中前之守固矣。自趙率教前屯陳諫兵佐之,左輔前哨亦移駐焉,於是前屯之守固矣。而撫虜之地猶在八里鋪,故無以禁虜入。象乾又欲開水關,撫之關內,公執不可,曰:「虜為護,當護於我所守之外,奈何居我內地,為盜為掠,莫之禁乎?」乃先安設鐵場堡,使關外聯絡及中前所鐵場堡者,近堡也,在晉時亦棄不守,故先復之。方議移撫場於前屯之東,撫夷將朱梅慓不肯。公欲斬之,乃始東。

初,崇煥議於中後有孚不可,乃議於狗兒河象乾又曰不可,乃定於高臺堡。於是前屯以西,實為我有矣。公以撫事方始,而金七入出,潼酪往來,不可無籍以考,使中行說持為絕學,乃檄萬有孚宋獻條次之,公自為序說。後屬贊畫茅元儀論次,成撫夷志焉。

在晉時,我哨馬至中前止耳。公既安設前屯,乃屬前哨設撥馬,烽火直抵寧遠。先是周守廉左輔司前哨,守廉久任是職,凡之潰,俱守廉先奔,而與羅萬言共事。廣寧之役,萬言降奴,而守廉內應之,自入關以來,奴哨亦至杏山止,而時有偵騎往來,守廉密示以機宜。公聞欲斬之,而素出象乾門下,力庇之。趙率教之逃也,籍守廉得活,故率教力請仍用守廉。公曰:「守廉屢逃,不吉于軍,即果才,當用之別鎮。」乃罷之,而專囑左輔左輔擒其偵騎八僕喇以獻,因刺虜陰事,自是哨馬不復東矣。

先是奴以數萬守廣寧,二萬守右屯。至是知我軍漸張,乃撤廣寧,焚其餘糧,恐我因也。度我必追之,則伏騎西寧以待。西寧者,河西濱河堡也。既而我兵不出,乃始徐撤之渡河。之遺黎千餘人,遂入廣寧城食其燎餘。

西虜聞於萬有孚有孚請帥大兵出關,以西虜為先鋒,以復廣寧,蓋是時虜去廣寧,即軍中亦未知也。知公不可欺,則又因幕僚以告公曰:「人髡而從賊,是亦賊也,殺千餘人,足以馘賊報。復廣寧大都會,而斬獲又可當侯封格,以此為相公地,不亦可乎?」公曰:「是焉得為彘餘哉。」乃下教有孚曰:「適得報,聞虎酋以所部貴英哈領眾二萬到廣寧近地,且云助兵也。真耶?假耶?實有若干耶?可一一細查,勿為狡夷所誑,我因以誑朝廷也。即真矣,實矣,第東虜在,而西虜百計虛支,不來也。今西虜來,而東虜先去矣,此中得無機局耶?向之不來,果畏奴而避之耶?抑通奴而不肯來,以失好耶?今之來,果乘其既去而借省力於空城,以邀功耶?抑兩虜原通,而奴特以所棄予西虜,令之坐收助兵之利耶?即不然,拾奴所棄以歸我,而我何以守。乃其助兵,不可折也,何以待之。軍門曾云,借若輩為守三岔,亦可為否耶?即守三岔,又何以待之。即前有約而不可不申明也。昨議原欲此著,以攜兩虜之交為正著,而細覘機局,似兩虜原相通者,其狡或出原議之外也。貴道諳練事體,可悉心體察,大約分明一二分,便可為朝廷做一二分事,勿謂虛圈套可襲也。慎念。」

又下檄曰:「西虜乘東虜去廣寧,欲以援復廣寧賞格,不可聽其斬我人以當奴,必以殺我人論,致罰如前盟。」於是用虜之計詘矣。

哨探清,虜間無繇入,每借資於水,公愈嚴通海之禁。蓋濱之海,北海也。入本朝以來,以厲禁於關,恐以海漏,故禁不開。神廟朝鮮時,邢玠為制府,議欲開之,而湮久無識趨避者。又恐弛禁,故中止。然自以運從南道,則折而至登州,復循而及旅順,自旅順蓋套覺華,其途甚遠。自北道則天津、而關、而覺華,道與陸等,所省殊不貲。自李長庚為督餉,始用黃胤恩開之,為利甚大。然虜間亦易入,故公嚴之。而祖大壽時守覺華,載族人家口二百餘,冒禁不報,直踰關而出。公立斬其主者,於是海禁肅清矣。

分理軍需沈棨,事未竣,公示曰:「近各局所造,半屬潦草,以至銃砲傷人。今後各鐫其官其匠姓名及日月於上,糜費可五金者斬,匠倍則斬官。先款識者,兵將不得擅領。官有求兵將賄,方與精好之藥,不則粗惡者,故寄首於頊,再犯者斬。」於是局匠稍知警矣。

是時嚴寒,上念公,乃令內閣中書舍人陸宗本齎貂皮賜公及將吏。公率屬以謝,刻詩于亭,以旌上賜。公又發椒市葡以飲三軍,以當投醪,以廣上惠。公乃立六館以招天下豪傑,一占天館,凡通仰觀風角三式者;一察地館,凡通夷虜部落道里、山川阨塞、安營立寨及屯田水利者;一譯審館,凡識寫夷字、通說夷語及情事者;一偵諜館,凡精敏便利、能入虜穴諳虜來往者;一異才館,凡俠骨殊才、能使外域,及有劍術如之流者;一大力館,凡力能挽繩攜重至千觔,或六七百觔,及能飛簷走壁、日行數百里者。

是時有杜應魁之兵在頭營杜應魁者,故遼東備禦也,罷官,市酒,然其人實悍毅,可為戰將。有物色之者,遂坐作聲價,必欲得大將方出,給事韓繼思薦為副總兵,招兵。所招兵實多百金之士,而索厚糈,部執格不與,遂未免虛伍以養壯士。又時京師有劫略,皆以為應魁所募,乃出之守臺頭營,遂補東協副帥。至是言者不已,上敕公會撫臣閱其兵。閻撫軍袁崇煥往,伍有虛者,崇煥斬其人,兵幾變。公怒曰:「殺人片石,未殺不以請,既殺不以聞,其有無激變帖服不以告,迄今竟不知殺者何人,殺以何事,徒曰奉撫院之令也。監軍既可奉撫院之令而專殺,督師又何煩尚方之劍乎?」公向所欲練崇煥之氣而大用之者,此也。

公又調津門水兵以佐,蓋用水之意決矣。而水師甚單弱,津門水師戰既不能,守又無用,故調之,而適有余子章之事。余子章者,河西小堡也,在 間,經略西逃,有曹恭誠楊文貴輩,將少年數十守之。東西虜交攻之,終不下。虜攻三日,以為水竭必降。恭誠度城外井所,直引其水脈進。虜方渴,向內索水,恭城與之水,且與之酒以示裕,虜嚙指去。至是適撫虜王喇嘛自西虜還,乃得寄訊。公為手書諭之曰:「為爾痛哭,恨未能即親率大軍以為援也。」乃資給之,因以歲暮出精醪以犒關外諸將,在關者雖大將不及也,以激諸將出關。

癸亥春,乃羅群材,分營制以聞。大約以馬世龍尤世祿三大將列為中、左、右部。中部駐羅城,左部駐南海,右部駐北山。以副帥趙率教孫諫為前、後部,前部駐前屯,後部駐紅花店紅花店在關西十里,直一片石之衝,姑養銳於此,出關則將以後部居前部之前。

以三千為營,營有將,有中軍,有千總三,有把總六,有百總三十。如其營之兵數,或稍盈詘於三千,則百總因之增損,而千把總則設如額。五營萬五千人為一部,營名各繫以武,在中部曰神、威、戡、緯、戢;右部曰寧、襄、定、耀、龍,龍者,水兵也;左部曰振、奮、英、雄、翼,而左右部帥之標兵稱左、右神武;後部曰驃、驍、扞、捷、衝,驃、驍以統騎,扞、捷以統步,衝武居中。合步騎,為車營;前部曰彰、肅、宣、廣、壯,皆在關以外;其戍一片石者,曰昭、建、靖、修、經。各選核立將,疏略曰:「臣唯向來關城將領,盡以白丁劄授,亦有未經劄授,口報為官,輒以官從其請。夫責人以安危之大任,而視其官為可有可無,何以振天下之氣,而得其半臂之用。臣是以仰懇天恩,㮣從題授,令予而知榮,乃奪而知辱。蓋上操予奪,可以定榮辱,下懷榮辱,可以一死生。」上悉從之。

先是公閱關,欲巡寧遠,為在晉所沮。及抵關,每欲一詣之,而諸大將吏自撫軍以外,亦俱未履寧遠也。諸大將吏欲先往視,然每更其期。公於二月二十六日謂之曰:「君等欲按寧遠,其期果安在?」曰:「是在睫下耳。」公曰:「以明日何如?」眾皆愕。公曰:「此無容再計也。」次日即出關。自前屯以外,俱絕無人蹤,人莫不危之。公既至前屯,見率教已輯舊城,使兵可巡行,又扣兵虛日之餉,盡以還官,以易牛種。以兵為屯、為修、為練,有次第。而率教亦胼胝憔悴。公大喜慰勞,以所乘輿賜之。召較事者語其詳,使以上聞。蓋是時,上令較事者日隨軍為報耳。

公自前屯一日馳至中右,城中僅屋兩楹,去瓦餘苫,自他叢骨中得一敝几及木檠,公為詩紀之。

明日馳至寧遠,乃登首山,遵而北轉灰山寨子之前,益諳其形勝,非守此必不能守關以固京師,喟然曰:「好家居,為纖兒撞破,安得不致恨於陸沉神州者乎?」

上念公久勞邊塞,遣提督忠勇營太監劉朝,與副提督太監胡良輔紀用陶文等督內臣四十五人,齎白金、蟒衣賚公,因以銀十萬、蟒繡百五十疋犒將士,及以內府器仗佐軍。公疏爭曰:「中使關涉兵政,自古有戒。且諸將吏欲伸志禮文,而不能不絀意兵馬之覯閱。即諸隨從不責備禮文交際,而不能不參酌覯閱之兵馬。即臣欲諸將吏昂首而當貴人,則恐其為慢天使,遂無以仰答聖明慰勞邊臣之盛心。臣欲諸將史俛首而事貴人,則恐向來所培養提掇,以養其飛揚強毅之氣,稍見於眉睫,而一旦頓銷鑠於內外交接之文,又恐無以仰副皇上鼓舞之盛美。且臣所深念,更不在此,兵不可玩,使不可嘗。典或以美而成玩,例或以暫而為久。天下不明皇上過信大臣之心,而或疑皇上有不信大臣之意,是皆足以害政。臣願皇上嚴於兵事,毖飭使臣,無以此行為常,令諸臣宣布皇上德意,無遂以觀兵為威福,以全政體,以昭國威。」

上報曰:「朕念卿輔弼重臣,邊關久駐,特用慰勞,併頒賞將士,兼以神器兵仗,專使護行,用壯軍威,鼓勵士氣,原非干涉別務。且臨遣申諭沿途不擾,竣事即還。覽卿奏,具見周慎,其尚悉朕意。傳示將吏人等,各安戎伍,毋得過計。」蓋是時魏忠賢已創內操,故所遣內臣皆主兵者,已有中人觀兵之意。故其出也,慎簡謹默,非其故習,而蓄意更遠。故公惓惓以兵不可玩,使不可嘗,而又以將吏交際之禮為言。上得公疏,益戒來使,無敢旁及。終公在事,不敢萌他念。後劉朝忠賢所忌,竟死於途,而良輔等津津用事。及逆璫將圖不軌,逐公去,遂以紀用陶文劉應坤,以分督關、薊門胡良輔出督海外,皆自此基之,故人服公之先識云。

公乃頒上賜於七鎮將吏,均大賚於關門兵士,稍不足數千金,以前請帑益焉。復勒石以昭異數。

督師紀略卷之四  石民茅元儀止生著  

而是時大司馬董漢儒,以撫夷者之議,欲殺前屯守將趙率教。蓋西虜虎墩兔憨者,之帝裔,向為虜主。世廟間名土蠻者,以其臣吉囊俺答強,乃東徙遼左,奪泰寧衛地而居之,傳子及孫虎墩兔,向受撫於廣寧。其部落及所統八部,可四十萬人,故王化貞廣寧時,常欲結虎酋與共禦奴。以奴未盛時,亦戴納進,今遂耦大,非所欲也,亦應許及廣寧潰,亦無消息。至棄時,虜哈喇慎部,原從 為撫者,頗囂於關。而虎之八部亦掠我 。故王象乾仍以撫馭之,雖驟増重費,而虜亦以護關之名陽受縧縼。虎部中有抽扣兒者,善為盜,即虜亦苦之。時撫事粗定,而抽扣之部殺掠不已,趙率教斬其四人。

萬有孚向與率教有隙,遂以率教敗款與奴為奸細聞於制府。制府以告司馬,司馬欲斬率教以謝虜。公曰:「非兵以為防,則款必不久。如以率教殉,則諸將誰敢角虜者。未得西以禦東,西患且逼於東矣。」乃力持之,貽書漢儒曰:「甚矣邊人之苦也。與其謂無可奈何於黠虜,而白縻之金繒,無寧謂妄殺,而以金繒彌釁也。急則治標,聊且爾爾,諸酋豈真助順者乎?朝撫之而朝為逆,習以為常。而劫掠之慘,數日輒以見告。蓋抽酋之狠盜,諸部落盡苦之,寧獨我人。萬僉事固謂拱兔之部避抽盜芝灣也,以初六日掠布商、掠防兵、掠馬,一兵重傷而後竟死。初九日復起於狙,伺而力捕之,則所掠之衣物尚在服佩,而曰九日非六日之虜也。虜安得於理言,姑妄予之,而曰妄殺之耳。既委曲予之金繒,而重為去其將以謝之。豢捕雛之鼠,翦捕鼠之狸,得無似之乎?剿與撫,分歧路,以兩相為用者,遂至於兩相為妨,其交謫之詞日新。僕頃與督撫公言,趙弁姑用之,而徐以他事去之,不獨可以讋諸虜,亦可以服邊人之心。夫啟釁者,釁也。為之白啟釁者,更釁也,僕何得執。然姑用之而徐去之,亦邊人之苦心也,願公終用之何如。」於是率教得不死,而益讋虜之不悛者,關外民畜得以寧,而撫亦略定。

公念虜受撫者以虎酋為尊,柔虎則可制諸部。有王世忠者,故名革把庫,東夷南關灰嶺之後也。女直諸部,以南關為尊。南關與北關金台失白羊骨輩亞,折入於奴。世忠纔六歲,得入中國。而北關之女中根,嫁於虎酋,為諸夫人,與世忠為中表。兩關遺裔在外者,此兩人耳。中根方得幸於虎酋,頗念世忠世忠往以護北關,朝廷已用為副總兵。其事不果,北關亦滅。世忠方落魄長安,公念尊顯世忠,可以通中根,而虎酋有內嬖,可因以羈其心,以堅款,故請以世忠補譯審館副總兵,以上所賜蟒及輿傘器仗賜之。之部來款,使譯者風示之。中根中國世忠,深以為榮,日夜泣告虎酋,欲一通訊。虎酋之主款者為貴英恰,令以入告。公故不許,俟撫事竣,乃盛具威儀,導世忠出關,至前屯開幕以見貴英貴英匐伏甚恭。因令世忠遺書中根,道親故而不及國事,稍賂遺之,頗精好而不侈。貴英言及撫事,使世忠謝曰:「各有司。」公欲以世忠貴英之暴,不欲使與撫,以益之則損國,不益則虧其好。故入我彀中,益戒諸夷無得恣肆,以傷我親親。而八部以恭順,亦加毖焉。公於是度西虜不敢明為訌,則可圖出守矣。

向以撫軍所用丘磊徐敷奏等,募兵滿百,即交主者,使無得為冒。至是,已得數千,乃以魯之甲將三千,於三月二十六日遣出守中後所,於六月初九日遺參將王楹將三千,出守中右所,各賚以蟒紵白金明盔甲、上馬弓矢、大斧鎗刀,親酹而餞之。又欲以遊擊胡維寧寧遠,已遣矣,而兵未備。維寧所畫策,欲以火藥獻奴,誑之來而殲之。公以其言憍,乃已之。檄祖大壽覺華之兵七百人於寧遠,使漸招人之歸者以充伍,而因緝其城。於五月十六日遣汪翥吳守禮民數百人,先燒磚、鍊灰、採石以待需。戒之甲以必守,而令大壽等姑為遊兵,賊至則保島。諸將各戢眾治器具,浹月而行。至六月杪,布置至寧遠矣。

公念五城既已布置,其所屬邊腹諸堡,不為填實修復,亦不足固吾圉也,俱量緩急以多寡其兵,擇弁之驍而有志介者守之。既定,疏報曰:「今日之事,復土與守關自合并議,而守關此兵,復土此兵,功夫亦合并舉。臣意在守寧遠以守關,而不得撤守關之備以守寧遠。臣歷覽城堡,量其大小緩急,酌議兵將。自八里鋪寧遠,步步為實。而於寧遠,特不欲先侈大局。第密念諸任事將領,預備以待兵成而舉。大約關以內,日整兵馬,日造器甲,日演射打,日修兵船習水戰。關以外,日安流傭,日修城舍,日擇銳將為戰。擇能治事之將,為招募,為安集,為守。大約每城堡以土官有心計者,招撫人;而以客將有氣力者,訓練兵馬。有事則出戰,而土官為守。又恐人守一城,各護其地,誰肯舍所防而援人者,更立兩遊擊於要害,專備應援,如戊己較尉之制。自八里鋪起,歷寧遠城堡十有二,臺六十有六。抵中左為二百七十里,北偏為邊。自鐵場堡永安,迤邐而東,抵椴木衝錦州界,有邊堡二十一座,而鐵場高臺興水三堡為大。鐵場中前,為一片石左護。高臺屬中後,相去十八里,係撫賞哈喇慎等三十六家夷人市場。興水寧遠,係撫賞拱兔市場。舊皆有兵五百。而前屯背陰障三山營中後三道溝錦川營寧遠沙河堡次之,兵皆三百有奇。其中前永安前屯平川瑞昌,中後新興中右黑莊仙靈小團寧遠楊安白塔寨兒山灰山,與夫中左寺兒山長嶺山椴木衝,共十四座,又次之。兵二百有奇,或百有奇,臺一百二十六座,地與西虜為鄰。見今人聚田作興,則西虜當防,臺堡當守。今以守備竇承功,以兵五百守鐵場堡。都司楊友誠,以兵七百守高臺堡。指揮張弘謨,以兵三百守永安堡。尚可需兵五千、馬一千,足以備邊堡。而在腹者,岳汝穆以兵五百屯練於八里鋪,與鐵場相呼應。仍議築芝麻灣為堡,以通判柯仲炯兵千五百人,再益之半,且屯且防。更築虎龍峪三道關,以內護關內為奇兵,施西洋大砲。中前所以參將楊應乾將三千人守之,已修城百餘丈,安插兵民可萬餘人。西虜方撫賞於此,而通官王牧民朱梅王之棟,各有兵丁。此地去關門四十里,東行十二里為高嶺驛,以備禦楊松喬領兵五百守之,安插人口可三千餘。更議以都司楊楫領精兵三千,以內護關門,外為前屯之後勁。又東三十里為前屯衛,於此立為前部,以副總兵趙率教 兵五千,陳兆蘭 兵四千,駐其中,城中兵民可五萬餘人。東十五里為石河鋪,以守備楊紹茗領兵三百駐之,可安插兵民二千。又十五里為沙河驛,以守備謝錫榮守之,議增兵五百、馬一百,安插人口可三千人。東二十里為中後所,以參將魯之甲率兵三千、馬三百為守,仍給工料銀六千,以葺城池、安人。約令簡壯丁為兵,次為工,次為田,頃報安插軍民萬一千餘。東至東關驛十八里,以備禦高如嵩領兵一千、馬一百為守,可安插人口三千。東至曲尺河鋪十二里,議以兵三百為守。東至中右所十八里,撫臣以參將王楹領兵三千、馬一千,以理修葺耕鑿為安插計,仍如中後發銀為資,安插人口一萬有奇。東至曹莊十八里,議以守備吳守禮統兵一千、馬一百,安插人口可萬餘,而守禮仍與汪翥打算修寧遠城。又議以遊擊蕭陞統兵三千,馬、步各半,專習火器、弓矢為應援,以為寧遠之後勁。東至寧遠十二里,臣入寧遠城,西虜拱兔部夷幕其中,給例賞,諭以弗燬城廬,夷脫帽謝。臣策馬登首山,去寧遠可四五里,去海可十里,北接空瓏山可里餘,舊有敵臺。撫臣以胡維寧將兵三千為屯田於首山南,以限胡馬。仍議灰山馬鞍,擇要為堡,臨時拔立 之幟,以亂其耳目。臣南望覺華島,三山連踞,若與首山相招邀,而灰山空瓏首山相為內護。南則大海繇東來,以覺華灣寧遠,情勢內嚮,而水甜地肥。覺華金冠祖大壽,屯兵可三千,城去海可二十里。北望寨子山尚遠,議駐兵三千防西虜,為寧遠左掖。而首山之坳,可伏可奇,撫臣議令徐應垣領兵五千駐寧遠,臣令姑練於內,待甲伏備而後出。仍令大壽築城之內,厚可二丈餘。萬僉事 有孚,議灰石、柴木,易之拱兔部夷。汪翥為磚計丈尺,層數而備之。外料既備,內兵旣齊,則一赴工而時月可成,可安插六七萬人。東至雙樹鋪十八里,又東至連山十二里,又東至中左所十八里,以參將左輔領精兵三千、馬二千為哨探。東至高橋鋪界十五里,始接錦州所屬。然雙樹東五十里,止安左輔哨兵,餘俱未議。蓋關城東,前屯寧遠為大。寧遠屯重兵,而覺華有水兵。賊抵城,則水兵繞其後,寧遠擊其首。首山之伏,可攻其脅。而曹莊寨子山,更為遠勢。蓋此地有兵,而又從四衛入,艤舟皇城、鹿島間,以東通西貫,便可遠圖。覺華地虛活,可奇可遠,必不可不據,此撫臣得力之急著。臣嚮謂以百萬守八里,不若以百萬為遠圖,且人欲復其土如焚灼。今舊貲且窮,而內無地可耕,無屋可居,無衣食可倚。出則可耕可屋,擇一人為兵,便可借養一家。而修城治田,皆需民工,又可以無用為有用。蓋臣所與諸臣安排出關之計,即在安排城守之中。臣初不敢驟為嚴,而今不敢㮣為寬。令關外雖有多兵,然不過以見在田安見在人,以安見在兵守見在城。即兩撫臣奇謀異計,自此展布,原非虛冒恢復之名,以飾聽聞。去年兵馬叢挫之日,臣病亦未敢言。今年鎮撫殫竭之日,臣即不病亦當去,況臣病矣,幸放歸故里,稍得休息。」上嘉獎慰留。

所謂兩撫臣非虛恢者,自關撫閻鳴泰、公所薦用,岳和聲,亦公抗時局引之。時有為異論者,以兩撫虛恢。而關撫有疏,氣亦張,遂口語籍籍,故公先及之。而所云撫鎮殫竭者,公時實深器馬世龍世龍寧夏世弁,年纔三十,為撫院中軍,貌環偉,時有稱之者。公以超補薊鎮東協副總兵,使過闕陛見,因與之語,深奇之,遂薦以為三屯營總兵,移之為經理大帥,以代江應詔。上遂賜尚方劍。世龍於分布五部經理關外,實深效勞勤,故公特為請罷監軍御史,及不以兵備道監軍,以重其事權。而幕中諸僚,或責其禮文,口語亦騰矣。蓋世龍驟貴,不諳交際,而又深得公意,未免色揚,故贊畫司務孫元化嘗上書於公,力詆之。公不以為忤,而沈棨亦深排之。

公當建五部營房時,有欽天監博士張正道者,公故人也,諳於青烏。公令擇營基,戲曰:「滅奴之日,當令兵持一錢為謝。」時遂有欲斂諸營數百金者,日過諸將議之。公覺,懸榜於門曰:「幕官非時而出,與大將而下非時而謁幕官者,皆按軍法。」是時諸將之金已斂,世龍以公素嚴毖,遂再請,公因知其姦。於是更合而恨世龍,飛書長安,謂世龍不便馬,馳即衄血,又以為衣冠傀儡,不辨菽麥。然世龍之才實過諸將,如監司袁崇煥輩,無不心折之。寧遠之論原始於,而岳撫好為慷慨之論,且不協於西人。故西人潘雲翼為巡關御史,欲劾去數人以中公。公攝樞時,雲翼請以鄉人錦衣萬國孚募兵買馬,公駁之,已蘊怒。而閻撫軍初蒞時,清核兵馬,分理所冒數百人,必不與庇,於是又恨,遂草劾章授雲翼雲翼其同年生也。雲翼念公方負重望,膺上眷,不敢動搖,特欲去所用以陰扞之,而岳撫無可指摘。公每慎於用人,於閻撫所任者或不中,即面格之,遂借以為詞以劾,以為不和於公,而陰刺世龍。臺省復有佐之者,遂聽勘去。公力請去,上不允,特遣鴻臚宣諭,賚銀百兩、幣四,有副蟒衣一,羊豕酒米瓜茄如故事。頒賞諭於千里之外,蓋異數也。眾知不能搖公,於是各引去。關門稍清,而長安議論益龐矣。於是公移書首揆葉少師曰:「大凡權不得兩操,機不容並省。蓋同此地方,同此兵馬,一檄兩出,一詳兩呈,俱屬未便,而一人專之,則一人為贅。繇是局中窺伺,局外浮譚。猝有挑激,易生搆鬥。此中經撫,決不可兼設。似當一撫薊門,一撫山海,一總督增 於敕。即總督兼統撫禦之權,而以為款、為防,分授計於兩撫。權有獨操,則兩撫之責重而不得推諉。謀有授成,則總督之體合而不至偏枯。至所為督師者,去歲決不可不來,今歲決不可不去。不去則不獨多一巡撫,抑多半個總督。蓋一事之柄而三操之,既易為紛。三人之柄而一操之,將易為兢耳。」

然中朝終倚重公,而又不能體公之意,使一其柄,於是復補西人張鳳翼為巡撫矣。先是萬有孚曾告公曰:「業有立論者,謂某人譖舊撫去,而以某人來,是又以西人用西人也。」其言果驗,公方虛懷待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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